何志成：人民幣匯率需要漸進式改革

何志成（中國農業銀行高級專員）

        關于匯率是什么？經濟學界至今沒有統一的、權威的理論界定。

匯率之爭  嗓門大影響就大？

        所謂匯率之爭、人民幣匯率之爭，經常變成了“口水戰”，誰嗓門大（話語權），誰的聲音就傳得遠，以致于當美國某位經濟學家發表了針對人民幣匯率被人為低估的文章后，全球媒體的直接反映就是絕大多數美國人在逼迫美國政府壓迫人民幣升值。

        實際上，人民幣大幅度升值就符合美國國家戰略利益嗎？我很納悶，因為人民幣升值不僅代表了人民幣國際購買力的提升，還代表了人民幣中內涵的中國勞動力價值的提升，競爭力的提升，與此相對應，美國一方不是被削弱了嗎？

        有經濟學家說，匯率是資本的價格。不對！匯率首先是勞動力價值在國際比較時的價值尺度或曰價格，然后才是資本流動的國際價格。人民幣升值預示著中國的勞動力價值在國際比較中競爭力提升，中國產品在國際市場交換中能獲取更多的剩余價值，相對肯定會減少西方交易商的既得利益。這對美國人、歐洲人、日本人是好事壞事，不言自明。

        因此，西方現在已經不把壓迫人民幣大幅度升值作為主攻目標。因為他們知道，人民幣不可能在國際壓力下大幅度升值，與其壓人民幣升值，不如壓人民幣盡快自由浮動，所謂“讓市場決定人民幣匯率”，這個理由更加冠冕堂皇。

市場對中國勞動者最不公平

        讓國際外匯市場決定中國勞動者的勞動力價值，看似很好，但能做到嗎？許多中國廣東本田汽車工廠的工人月工資不足1000元，而日本本田制造廠的工人月工資相當于人民幣28000元。這就是人民幣在國際比較中，反映的真實的中日兩國勞動力價值比較現狀，這個差距和不公平是不可能靠匯率的市場化立即消除的。

        為什么？這需要用經濟學的基本理論回答。什么是價值？誰創造價值？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基本原理是：勞動是財富的唯一源泉；而西方經濟學的邏輯起點卻是：使用價值決定價值，市場決定價值。由什么樣的市場來實現勞動力價值的國際比較或曰交換？外匯市場嗎？今天的國際外匯市場每天的交易量已經接近3萬億美元，而全球貨物市場的結算量每年卻剛剛超過10萬億美元。也就是說，在勞動力價值進行“真實”比較的外貿市場所結算的貨幣量，只是全球外匯市場交易量的百分之一，虛擬的交易量與真實的交易量之比可能是幾十分之一。

        一個虛擬化越來越明顯的市場，怎能給實體經濟中的勞動力價值國際市場交換定價呢？按照西方經濟學理論，使用價值決定價值，而不是勞動成本決定價值；市場交換決定價值實現，由市場定價決定剩余價值分配。誰來定價？這是關鍵。

        實體經濟講定價權，虛擬經濟更講定價權。市場只有在充分競爭、平等競爭，而且參與者實力幾乎相等的情況下才能實現公平的勞動力價值交換，而國際市場對中國的勞動者恰恰是最不公平的。我國商務部最近已經表示，我們幾乎喪失了國際貿易所有商品的定價權，中國平均的勞動力價值甚至勞動力成本都是外國人說了算。

外匯市場可以“炒”出價值

        為什么讓人家賺了大頭，我們仍然要低三下四？就是因為市場定價權不在我們手里。市場是一個非常復雜的系統，是可以通過講故事創造交易量，甚至炒作來吸引眼球，從而創造“價值”的。而所有炒作靠的是實力和經驗，而我們既沒有實力，更沒有經驗。例如中國最近突然有很多投機者轉向大蒜、綠豆的炒作，使這些商品價格暴漲。不是生產這些商品的勞動成本突然上升了，而是掌握了市場的人突然在制造“稀缺”，將一些平平常常的商品賦予金融屬性，然后通過類似于炒股票的方式惡炒，掠去超額剩余價值。國際市場就天天見到這樣的惡炒。

        現在全球外匯市場已經虛擬化了，它的定價機制也已經虛擬化——不僅炒作的幅度加大，而且炒作的題材也不得了。匯價的波動類似于股票市場，這在沒有浮動匯率制時是根本不能想象的。但我仍然認為，還是浮動匯率制好。浮動匯率制會出現自發地調整，會出現向勞動力價值比較公平區域的自動回歸。浮動匯率制對中國人民幣的最大好處還不是人民幣的國際化，而是能夠及時發出中國宏觀經濟運行的預警信號，通過中國勞動力價值國際競爭力的變化，使我們知道國內經濟需要在哪里進行調整。毋庸諱言，由于我們的市場很缺少這樣的信號，于是經常出現對其他信號反應過于激烈，或視而不見的情形，宏觀調控政策不是滯后，就是一哄而上——錯誤地疊加。

        從這個意義上說，雖然我們的勞動力價值國際比較仍處于  “被比較”的階段，仍然很可能被人家有意地夸大或人為地低估，但總比不比較好，總比閉關自守好！

人民幣國際化需要漸進式

        既然改革開放是不能止步的，既然融入國際社會也是大勢所趨，既然中國的勞動力價值國際比較已經開始，我們希望得到的就是與世界列強在公平的市場的公平競爭、長期競爭。因此，人民幣的國際化或曰走向自由浮動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漸進漫長的。

        我們有的是時間和理由，保證這個漸進的過程。沒有貿易的充分自由，就不會有匯率的自由浮動，沒有價值觀的相互認同，也不可能有人民幣的自由浮動。而這些主動權大都不在我們手中，我們有理由等待歐美先出牌。即使在中國已經被歐美等國承認了市場經濟地位后，人民幣也不能馬上自由浮動。為什么？因為市場介入必須是漸進的。只懂生產，不懂銷售，更不會市場運作，不能影響市場、駕馭市場，人民幣就不能自由浮動。

        因此，人民幣國際化趨勢是明確的，但人民幣自由浮動的時間表是靈活的，進程是漸進的。



如需轉載請與《每日經濟新聞》聯系。未經《每日經濟新聞》授權，嚴禁轉載或鏡像，違者必究。

每經訂報電話

北京：010-58528501    上海：021-61283003    深圳：0755-83520159    成都：028-86516389    028-86740011    無錫：15152247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