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專訪中國新供給經濟學50人論壇副秘書長金海年：解決中小企業融資困局 應構建多層次資本體系和融資體系

每經記者 宋戈    每經實習記者 李玉雯     每經編輯 王可然    

2018年，中國經濟依舊圍繞防控風險、脫虛向實持續發力，然而實體企業融資現狀卻并不樂觀，中小企業融資更是老大難問題。近日，央行行長易綱表示，人民銀行正研究繼續出臺有針對性的措施，緩解企業融資困難問題。證監會主席劉士余也表示，證監會要從制度和工具等多方面加強創新，支持民營企業發展。

高層接連發聲緩解企業融資難，無疑為實體經濟注入一劑“強心劑”。10月20日，在上海召開的SAIF金融E沙龍暨2018年第三季度宏觀經濟形勢分析會上，《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專訪了中國新供給經濟學50人論壇副秘書長金海年，他表示，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與信貸本身性質有關，中小企業不能只依靠信貸，一定要有中小企業的融資方式，既要有多層次的資本體系，又要有多層次的融資體系。

談緩解中小企業融資難：

可設列專門的中小企業發債市場 

關于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困局，金海年表示，這與信貸本身的性質有關。他解釋道，對于銀行而言，在給企業貸款時所有信貸調查的手續都要去做，這個成本是固定的，而大型企業的貸款規模通常遠大于中小企業，在存貸利差一定的情況下，銀行天生就會去給大型企業融資，這種現狀跟銀行本身沒有關系，而是跟信貸的性質有關。“所以中小企業不能只依靠信貸，一定要有中小企業的融資方式，既要有多層次的資本體系，又要有多層次的融資體系”，金海年如是說。

對于上述的“多層次”，金海年解釋這一體系是二維的，其一是與企業的規模有關，包括小微企業、中型企業以及大型企業等；其二是與企業的發展階段有關，包括創業期、成長期以及成熟期。越成熟的企業，其現金流越穩定，銀行信貸、私募債等償本付息性質的債權融資就越容易計算出企業是否有能力歸還本金和利息。而在成長期的企業則適合股權投資，比如VC、PE等，投資以后賺的是資產增值的錢，而不是還本付息的錢。他提到，“像京東這么大還是靠股權價值的增長，所以（融資方式選擇）跟企業的規模不見得直接相關，而是跟企業的發展階段相關。不同的企業規模、不同的發展階段都應該有相應的融資方式。”

那么如何緩解中小企業融資難的現狀呢？金海年表示，中小企業融資問題的解決在于整個融資體系，他從債權融資和股權融資兩個方面提出自己的思路。

在債權融資方面，金海年解釋道，盡管中小企業不一定都會成長為大型企業，但可能其現金流比較穩定，可以申請中小企業信貸或者以企業主的名義來申請貸款等，故應該有面向中小企業的這種債權融資渠道。此外，金海年提出可以設列一個專門的中小企業發債市場，這個市場中可以發行中小企業私募債、高收益債等。他同時提到，高收益債相當于國外市場上的垃圾債，應該由專業的投資者來參與投資。

在股權融資方面，金海年強調需要打通從PE、VC到二級市場的流通通道，可進可出，合格就進去，不合格就退出來。具有成長性的中小企業將來可能會變成大企業，若要接受PE、VC，需要考慮未來上市才行，上市通道不打通PE等是不敢投的。

談企業上市癥結：

一定要有更多優秀的企業能夠上市

關于上述多層次融資體系的構建，金海年進一步解釋，兩個維度可以搭建起一個四象空間，分別是成長期的大企業、成長期的小企業、穩定期的大企業以及穩定期的小企業，融資方式涵蓋銀行信貸、私募債等債權類型，也有定增、VC、PE等股權類型，這才是一個真正完整的、多層次的融資體系。

他提到，社會融資規模結構能否體現出該融資體系的整體，需要去看我們這個市場缺哪一塊。比如當前A股市場行情不太好，從短期來說是貿易摩擦等造成心理沖擊，但從長期來說是公司上市的流程不順，很多好公司沒有上市或者去美國等地上市，因此好的投資標的較少。

“我國目前證券投資基金已經有八九千只，比上市公司都多。中國這么大的國家，有3000多萬家企業，但是A股現在只有3000多家上市公司，也就是只解決了萬分之一的融資問題，這怎么能給投資人提供充分的選擇呢？”金海年提到，沒有充分的選擇就會演變成資金推動股市，而這并非因為上市公司本身優秀，是因為錢多了沒處可去，因此這種狀況是不健康且不可持續的。

對于如何緩解上述股市的癥結，金海年表示，首先，中國一定要有更多優秀的企業能夠上市，但是不合格的企業也要能退市。其次，在市場上信息披露一定要規范，存在信息披露不規范、欺詐等行為，那就要接受很大的處罰。最后就是轉板，符合相關條件的企業就應當可以轉到主板。他提到，當前我們缺乏一種系統性、機制性的改革，需要設定一個客觀的規則，滿足條件的企業就可以實現轉板，這樣一來企業的預期穩定了，投資人也穩定了，整個市場就會更加平穩。

值得一提的是，10月17日，央行公布了2018年前三季度社會融資規模數據，并宣布9月起將地方政府專項債券納入社融規模統計口徑。

在金海年看來，債務多了不一定是壞事，重點是其中有多少風險以及怎樣去應對風險。他表示，這次社融統計口徑的調整是非常好的，而這個數據本身也反映了一些問題。從數據來看，地方政府專項債券增量在9月份社會融資規模增量中占比約1/3，除這部分剩下的跟信貸幾乎相等，這說明股權融資偏低，股權融資少意味著杠桿率就會較高。

為什么中國的杠桿率較高呢？一個很重要的結構性問題就是原來股權融資不足，美國大概是30%到40%通過股權融資的，我國現在只有5%。“數據本身的變化是一個值得重視的信號，可能需要我們去調整社會融資的結構”，金海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