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價HPV疫苗擴齡至9到45歲 需求擴容、供給犯難，國產廠商爭當“后備軍”

每經記者 陳星    每經編輯 董興生    

對于無數想趕在26歲以前完成九價HPV疫苗接種的女性而言，暫時可以不用著急了。

因為本月30日，默沙東中國發布消息稱，旗下九價人乳頭瘤病毒疫苗（釀酒酵母）（下稱“九價HPV疫苗”）的新適應癥已獲得中國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該疫苗的適用人群擴展至9至45歲適齡女性，打破了此前16歲至26歲的接種人群年齡限制。

九價HPV疫苗擴齡，為現有的唯一供應商默沙東帶去了更大的市場空間。但尷尬在于，擴齡前，九價HPV疫苗就存在“一針難求”的局面，擴齡后，默沙東的產能能否滿足龐大的市場需求？疫苗專家陶黎納認為，在國產九價HPV疫苗上市前，該疫苗的供需失衡或在一段時期內加劇。

另一方面，國產廠家正在卯足了勁加入九價HPV疫苗“后備軍”。目前，萬泰生物、康樂衛士、瑞科生物等多家企業將九價HPV疫苗臨床試驗推動到了III期階段。

圖片來源：攝圖網-500985021

九價HPV疫苗擴齡至9到45歲，供需矛盾或將加劇

8月30日晚，默沙東中國發布消息稱，旗下九價HPV疫苗的新適應癥已獲得中國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該疫苗的適用人群擴展至9至45歲適齡女性。

作為目前市面上可用于預防HPV病毒的最高價型疫苗，九價HPV疫苗覆蓋的病毒亞型種類最多，也是最受接種人群追捧的疫苗。但此前，該疫苗在中國的接種人群年齡限制為16至26歲適齡女性，此次擴齡將極大擴大九價HPV疫苗的接種人群規模。

疫苗專家陶黎納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電話采訪時表示，默沙東九價HPV疫苗在多個國家及地區的接種人群年齡均為9到45歲，在中國內地之所以限定為16到26歲，是由于其初次獲批時未在國內開展臨床試驗，而是依據境外臨床研究數據有條件獲批上市。

記者注意到，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藥品評審中心發布的《九價人乳頭瘤病毒疫苗(釀酒酵母)(JXSS1800008/9)申請上市技術評審報告》中提到，“鑒于目前本品境外臨床數據中，東亞裔人群(尤其中國人群)低年齡組證據尚不足，加之我國女性性生活較西方國家偏晚，兼顧衛生經濟學等諸多因素，暫定16至26歲女性為本品適用接種人群，待申請人提交國內臨床試驗數據，充分證明本品在低年齡組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再對說明書進行更新”。

但在真實世界應用中，默沙東九價HPV疫苗應用于9到45歲人群已有大量的案例數據。因此，在陶黎納看來，此次在中國內地擴齡是臨床試驗數據積累到位、科學證據足以支撐默沙東九價HPV疫苗在更大年齡段獲批。

對于有接種需求的人群而言，擴齡是利好消息，因為無需趕在26歲以前完成九價HPV疫苗接種。但另一方面，擴齡可能導致更多人選擇九價HPV疫苗，加劇這一疫苗的供需失衡。

《每日經濟新聞》曾報道，九價HPV疫苗長期存在“一針難求”的情況。這一背景下，甚至出現了九價HPV疫苗“黃牛”群體，他們通過代約代搶疫苗可以月入過萬。同時，九價HPV疫苗還成了一些電商和疫苗預約平臺的爆款，但消費者往往需要加價幾千元不等，等待時間也難以確定。

圖片來源：電商平臺截圖

九價HPV疫苗擴齡后，市場需求顯然將進一步爆發。根據疾病預防信息與服務平臺“約苗”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提供的數據，九價HPV疫苗擴齡后，原本等待不同價型HPV疫苗的適齡人群，接種態度也隨之發生變化。16歲以下等待接種人群中，57.8%的人表示將優先選擇接種九價；27-45歲等待者中，64%的用戶計劃擴齡后預約九價疫苗。

數據顯示，2020年至2022年6月，約苗平臺九價HPV疫苗的預約總量約為130萬人次。和預約量相比，訂閱等待量極大，并持續走高，僅2022年上半年訂閱量就多達1851萬人次，已達到2021年全年訂閱量的75%，供不應求現狀突出。不難發現，伴隨著九價疫苗擴齡至9-45歲，這一需求將進一步釋放。

針對供需失衡，陶黎納建議，HPV疫苗接種時間越早越好，因此適齡女性可以先行接種供應較充足的二價HPV疫苗等，待九價HPV疫苗供應緊張有所緩解后再補種高價型疫苗。

默沙東全球HPV疫苗供應量預計再增一倍，國產HPV疫苗廠家提速

對于默沙東而言，疫苗擴齡帶來了更大的市場空間，但它能否接得住龐大的中國市場需求？

目前，默沙東HPV疫苗的國內唯一代理商為智飛生物（SZ300122，股價94.05元，市值1504.8億元）。智飛生物半年報顯示，報告期內，公司九價HPV疫苗批簽發量為929.88萬支，同比增長379.34%。根據《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計算，從2018年默沙東九價HPV疫苗進入國內市場至今年上半年，智飛生物披露的批簽發量分別為121.61萬、332.42萬、506.64萬、1020.62萬和929.88萬支。在保持每年高增長率的同時，合計批簽發量達到1981.29萬支。

但根據HPV和癌癥信息中心（ICO/IARC Information Centre on HPV and cancer）數據，2021年，中國15歲及以上女性共有5.79億人，這部分人群正面臨著增長中的宮頸癌風險。由于供應緊張等原因，我國HPV疫苗接種率仍然較低（不足1%），宮頸癌每年仍在中國造成約6萬人死亡，這一數字占全球宮頸癌死亡人數的17%以上。

HPV和癌癥信息中心（ICO/IARC Information Centre on HPV and cancer）發布的關于中國宮頸癌有關數據（2021年）

默沙東九價HPV疫苗的現有供應量顯然難以滿足龐大的市場需求和世衛組織提出的消滅宮頸癌目標。

默沙東全球高級副總裁、中國總裁田安娜表示，默沙東將通過擴大全球產能，加大對中國市場供應等措施提升HPV疫苗可及性。根據默沙東方面此前說法，2017年~2020年，公司的HPV疫苗供應量增長了近一倍。預計2020年~2023年，公司全球HPV疫苗供應量將再增長一倍。隨著全球產能提升，公司對中國的HPV疫苗供應量也呈逐年增長態勢。

但市場仍需更多供應商補位。國內疫苗廠家萬泰生物（SH603392，股價127.65元，市值1156.6億元）、沃森生物（SZ300142，股價43.65元，市值699.26億元）、康樂衛士等正在積極加快九價HPV疫苗的研發進度。

據《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統計，國內已經進入III期臨床試驗的HPV疫苗廠家有萬泰生物、瑞科生物（HK2179，股價21.5港元，市值103.84億港元)、康樂衛士、博唯生物。其中，萬泰生物在2022年半年報中表示，公司九價HPV疫苗處于數據統計分析階段，與默沙東九價HPV疫苗的頭對頭臨床試驗已完成臨床試驗現場及標本檢測工作，正在進行數據統計分析，小年齡橋接臨床試驗完成入組工作。沃森生物則在本月1日于投資者互動平臺表示，九價HPV疫苗正在開展III期臨床研究受試者入組前準備工作。

陶黎納認為，九價HPV疫苗上市多年，國內也已經有二價HPV疫苗獲批，因此HPV疫苗臨床試驗失敗或不能獲批的風險較低。從目前現有的研發進展來看，已經有二價HPV疫苗獲批上市的萬泰生物有望率先撞線。

瑞科生物則書面回復《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稱，公司核心產品重組九價HPV疫苗REC603適用于9至45歲的女性，為國內最大樣本量的九價HPV疫苗III期臨床。2022年8月完成REC603的小年齡組免疫橋接、及與默沙東九價HPV疫苗免疫原性比較兩項研究的全部受試者入組和首劑接種工作，主效力試驗的受試者正在按照臨床方案開展隨訪工作。計劃于2025年向國家藥監局提交REC603的BLA申請。

瑞科生物表示，公司立項時便將臨床受試者年齡設定為9-45歲。臨床試驗完成后，公司將按照9至45歲的女性適用范圍進行申報，無需再度調整。

瑞科生物方面還表示，預計到2025年，中國仍有2.34億9至45歲女性未接種HPV疫苗，假設采用三針給藥方案，還有7.02億劑的疫苗缺口。中國HPV疫苗持續面臨著生產能力的瓶頸。按照設計產能，瑞科生物首期最高可實現HPV九價疫苗年產1000萬劑的年生產潛能。

二價HPV疫苗廠商如何與九價競爭？政府采購和“出海”開拓新市場

截至目前，國內已經獲批上市的HPV疫苗包括進口的默沙東四價疫苗“佳達修”、九價疫苗“佳達修9”；葛蘭素史克的二價疫苗“希瑞適”；以及國產萬泰生物的二價疫苗“馨可寧”、沃森生物的二價疫苗“沃澤惠”。

由于適應人群的年齡層有區隔，此前，各個價型的HPV疫苗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實現差異化競爭。但九價HPV疫苗擴齡后，進口的葛蘭素史克二價HPV疫苗和默沙東九價HPV疫苗均可適用于9至45歲女性。國產企業萬泰生物以及沃森生物二價HPV疫苗則分別適用于9至45歲女性、9至30歲女性。上述HPV疫苗的目標接種人群產生了重合。

作為國產HPV疫苗廠家代表，萬泰生物和沃森生物的業績受益于進口代替。今年上半年，萬泰生物收入、凈利分別同比增長201.92%和273.24%，創下同期業績增速新高。萬泰生物表示，公司二價HPV疫苗繼續保持產銷兩旺，使得收入及利潤高速增長。

沃森生物的二價HPV疫苗則在今年5月獲得批簽發，根據公司半年報，報告期內公司二價HPV疫苗獲得批簽發88.47萬劑，成為公司新利潤增長點。

默沙東九價HPV疫苗擴齡后，是否將對上述兩家企業的市場份額造成沖擊？從股價反應來看，兩家公司暫未受明顯波及。8月31日收盤時，沃森生物收漲0.67%至43.65元/股，萬泰生物收跌1.75%至127.65元/股。

沃森生物相關產品 圖片來源：公司官網

陶黎納認為，九價HPV疫苗擴齡后，將在一定程度上擠占二價HPV疫苗市場。但由于中國龐大的存量市場、較大的價格差以及70%的防護率，二價HPV疫苗仍將享有一定的市場份額。

除自費接種人群外，國產二價HPV疫苗還正通過其他途徑拓展市場。其中，地方政府采購和“出海”是兩條主要路徑。

今年5月，南京市公布二價HPV疫苗政府采購結果，沃森生物以246元/支的擬中標價格中標2.24萬支，萬泰生物則以329元/支的擬中標價格中標0.96萬支。這一中標結果還引發萬泰生物股價波動。其后，萬泰生物公告稱，2021年政府采購量占公司二價HPV疫苗總銷量的約1.5%，公司二價HPV疫苗仍主要供應自費市場。

但隨著越來越多的省市出臺HPV疫苗采購和免費接種計劃，作為主要采購對象的二價HPV疫苗有望占據更高比重的營收。

海外市場也是國產HPV疫苗企業想要搶下的一塊蛋糕。今年5月，萬泰生物二價HPV疫苗獲得摩洛哥上市許可，公司還向泰國、尼泊爾、哈薩克斯坦等國家提報了注冊申請。沃森生物則在今年5月獲得來自摩洛哥的100萬劑13價肺炎疫苗訂單后，也表示將爭取所有上市產品通過WHO-PQ認證，即拿到銷往國際市場的敲門磚。沃森生物董事長李云春此前還表示：“沃森生物未來將分配一半以上二價HPV疫苗產能，供應全球疫苗免疫聯盟（GAVI）市場。”

陶黎納認為，在WHO提出《加速消滅宮頸癌全球戰略》的背景下，憑借價格優勢開拓自費接種市場、政府免費接種計劃、銷往發展中國家和地區，都是國產二價HPV疫苗的市場機遇。

但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二價HPV疫苗仍有一定市場份額，但在已有國產疫苗上市的前提下，部分布局了二價HPV疫苗在研管線的企業開始做出調整。前述瑞科生物方面就表示，公司將集中現有資源優先加速核心產品9價HPV疫苗REC603盡早在中國上市，并提前做好產能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