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GF觀點|大型體育賽事可持續發展路徑分析——以卡塔爾世界杯為例

每經特約評論員 金蕾 吳英杰 施懿宸

每經編輯 黃宗彥

聯合國《變革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中明確指明體育事業是推動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力量，認為“體育對實現發展與和平的貢獻越來越大，因為體育促進容忍和尊重，增強婦女和青年、個人和社區的權能，有助于實現健康、教育和社會包容等方面的目標”。本文將以卡塔爾世界杯為例探討大型體育賽事的可持續發展相關路徑。

一、體育賽事與可持續發展

（一）體育事業與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

2015年9月25日，聯合國193個成員國在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峰會上正式通過17個可持續發展目標（SDGs），旨在以綜合方式促進經濟增長，解決教育、衛生、社會保護和就業機會的社會需求，遏制氣候變化和保護環境，轉向可持續發展道路。同時，在《變革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中進一步明確了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具體實踐領域及行動計劃，其中發展體育事業作為新議程的重要內容被認為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推動力。

圖1 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 資料來源：聯合國官網

體育與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息息相關，是幫助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的成本效益最高、最全能靈活的工具。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也曾多次在相關報告中肯定與強調體育是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推手。體育不分年齡、性別與種族都會對人的身體健康產生有益的影響，有利于實現性別的平等、提高各年齡段的健康水平（目標3&目標5）；體育和健康運動列入了學校課程，是全面教育不可或缺的內容（目標4）；體育讓城市和社區變得更加包容，體育的廣泛影響力是防止沖突和推進長久和平的有效工具（目標11&目標16）；全球性質的體育賽事將有效凝聚各個合作伙伴和利益相關方以形成全球范圍內互聯互通的伙伴關系網絡（目標17）。總而言之，體育的強大凝聚力將對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產生深遠影響。

（二）國內外體育事業可持續發展的主要政策梳理

以實現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為導向，自2015年以來國內外各組織及政府部門相繼出臺各項政策及倡議，主要從踐行全民體育、體育產業發展、體育教育、體育賽事舉辦等多個方面入手，為體育事業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了政策支持及實踐指導。

表1 國內外體育事業可持續發展相關政策/倡議（部分） 資料來源：根據公開資料整理

（三）大型體育賽事對于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意義

大型體育賽事因為其廣泛的社會傳播度和巨大的社會影響力以及眾多知名企業的投資和贊助參與，對經濟發展和社會文化等各領域均會產生深遠的影響。如果能夠將可持續發展理念貫穿賽事始終，將大大推動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實現。

第一，大型體育賽事能憑借其廣泛而深遠的影響力倡導及推動體育和運動理念深入人心。通過吸引數以百萬計的觀眾現場或線上收看，大型體育賽事大大促進了運動健康理念和相關可持續發展理念的傳播，帶動全球觀眾參與到運動中去，將體育活動融入生活日常，實現全民運動。

第二，大型體育賽事能夠促進舉辦國家或城市的經濟、社會及生態環境，促進其高質量發展。在可持續發展理念的引領下，舉辦大型賽事能夠完善當地基礎設施，推動城市規劃及利用進程，促進科技化、智能化轉型，改善生態環境，有利于提高當地居民的生活質量和整體城市可持續能力建設。

第三，大型體育賽事踐行可持續發展理念將有利于促進產業鏈各個環節的綠色升級及轉變。大型體育賽事的舉辦涉及賽事主辦方、運營方、轉播方及消費者等各個主體，涵蓋投資贊助、賽事IP運營、賽事版權轉播、賽事衍生品生產銷售等相關產業，大型體育賽事的若將可持續發展落實至各個環節將有效拉動相關領域產業向綠色、低碳、可持續方向進行轉型升級。

二、大型體育賽事可持續發展理念的實踐——以卡塔爾世界杯為例

（一）卡塔爾世界杯中的“可持續發展目標”

卡塔爾世界杯舉辦前后的眾多行為與舉措均與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高度契合，為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實現貢獻了“體育力量”。

表2 卡塔爾世界杯與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契合

資料來源：《卡塔爾世界杯可持續發展策略》

（二）卡塔爾世界杯的可持續發展實踐亮點

1、環境層面

“碳中和”路徑及措施

2020年1月，主辦國承諾卡塔爾世界杯將會是首屆“碳中和”世界杯，并在9月制定出臺了明確的路線圖，具體路徑包括增強意識、測量排放、減少排放和抵消排放四大方面。2021年，國際足聯發布《卡塔爾世界杯溫室氣體核算報告》，指出從籌備階段、賽事階段再到賽后階段，卡塔爾世界杯將預估排放363.10萬噸二氧化碳當量，其中98%的排放量屬于間接溫室氣體排放（范圍三），即主要為基礎設施建設與運營所產生的排放和包括官員、球員、工作人員及觀眾等世界杯參與者交通及住宿所產生的排放。卡塔爾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減少并抵消溫室氣體的排放，包括建設光伏發電項目、購買碳抵消額度等。

圖2：卡塔爾世界杯預計碳排放情況 資料來源：《卡塔爾世界杯溫室氣體核算報告》

綠色球場建設

卡塔爾致力于綠色場館的建造，為大型體育賽事的可持續場館建設樹立典范。主場館盧賽爾體育場采用了多項環保節能技術，使用了大量可回收材料，達到了全球可持續發展評價體系（GSAS）五星級認證標準；974體育場是世界第一座可拆解的球場，使用了974個可回收鋼材建造的大型集裝箱，以實現賽后的循環利用。

水資源管理

卡塔爾地處沙漠地區，水資源有限，為增強水資源管理，提高水資源利用率和供水能力，卡塔爾建設了集海水淡化、蓄水、輸水、配水等工程于一體的飲用水水池項目。同時，先進的節水技術也被廣泛應用于場館建筑節水和球場灌溉節水。盧賽爾體育場相比傳統的體育場建設節約了40%的淡水，景觀灌溉系統100%使用循環水。產生的污水通過再生水處理和分配網絡進行處理，被回收以抑制現場粉塵。此外，卡塔爾世界杯交付與傳承委員會（SC）還與當地組織合作通過學校競賽和出版書籍向兒童傳遞節水意識。

2、社會及經濟層面

平等包容及反歧視

卡塔爾致力于打造一屆平等、包容、開放的世界杯賽事，主辦方積極實施國際足聯有關多樣性和反歧視的相關標準和倡議，為參與者與相關方提供申訴和補償機制。具體實踐包括通過相關票務政策，為殘疾人和低收入人群觀看世界杯提供了更多機會；首次引入了女性裁判，提高女性在賽事期間的作用及重要性，積極傳播了性別平等的觀念，為女性提供了一個展示不同角色價值的平臺。

勞工保障

卡塔爾世界杯交付與傳承委員會（SC）特地建立并堅持一套嚴格的工人福利標準，標準事關工人的雇傭、工資、安全、發展等方方面面，承諾確保工人體面的工作和生活條件以及公平的招聘。工人還可撥打專門的申訴熱線或參加每月召開的工人福利論壇提出自己的問題與擔憂以及有關于福利、權利的相關訴求。此外，主辦方通過健康檢查、營養倡議和其他計劃防止糖尿病、癌癥和心血管疾病等非傳染性疾病的發展，為賽事雇員提供健康保障。

社區及產業發展

世界杯的舉辦為卡塔爾國內建筑、物流、會展、旅游、酒店和體育相關行業企業提供了發展的機遇，也為體育館制冷、能源效率、廢物管理、健康與安全、公共交通和信息技術等領域的技術創新提供了機遇。卡塔爾專門設立創新獎金、成立創新社區以支持當地創新企業和本土公司的發展。此外，卡塔爾通過實施遺產計劃，實現賽事后期相關場館及資產的可持續利用。

三、大型體育賽事可持續發展相關建議

（一）主辦方與東道主層面

賽前階段，主辦方和東道主應主動謀劃，規劃制定賽事整體可持續發展的頂層方案，建立可追蹤可評價可實現的目標框架以及層層遞進、步驟明晰的實踐路徑，完善相關機制建設工作。例如，在質量管理方面，應積極對標國內外有關大型活動、體育賽事的相關可持續性評價標準或指南，規劃制定大型體育賽事的可持續性管理體系，可采用PDCA（Plan-Do-Check-Act）循環法進行工作部署及質量管控；在場館建設方面，堅持綠色、低碳、可持續的理念，發展和應用最新的節能環保技術，以綠色建筑相關認證標準為參考進行場館搭建；在采購及供應鏈方面，制定明確的可持續采購政策，對供應商可持續表現制定相關要求，提高供應商準入門檻；在能源管理方面，優先部署和利用清潔能源，優先投資建設節能減排項目；在雇傭機制方面，應遵循平等、無歧視的雇傭原則，制定保障雇員各方面權益和需求的雇傭標準；在基礎設施建設機制方面，應以舉辦大型體育賽事為契機，結合東道主自身發展需求，建立可持續交通系統、智能通信網絡等，為東道主可持續發展提供基礎設施支持，在溝通合作方面，構建完善的溝通機制及渠道，加強同相關國際組織、贊助商、社會大眾的密切溝通與協作，實現多部門、多主體協調推進可持續體育賽事的舉辦。

賽中階段，主辦方和東道主應加強廢棄物管理，尤其重視比賽期間所產生的廢棄物處置環節，建立相關回收管理機制，提高資源利用率，減少污染；做好賽事期間的直接與間接的碳排放監測工作，建立完整、清晰、準確的碳排放測算及監測體系；充分利用賽事的傳播力和影響力推廣可持續發展理念，發揚公平公正、包容平等的體育精神，宣傳綠色低碳、自律健康的生活方式，創建無歧視、護人權、重交流的賽事環境。

賽后階段，主辦方和東道主應積極拓寬賽后體育場館和相應比賽設施的運營渠道，實施多元化運營策略。賽后的體育場館可通過舉辦其他體育賽事、開展群眾性體育活動、承接企業活動和商業演出等方式實現多樣化的高效再利用。在此基礎上通過充分利用大型體育賽事的體育遺產發展旅游經濟和相關體育產業，進一步促進當地就業及經濟發展，為東道主地區的可持續、高質量發展提供有力支持。

（二）其他相關主體層面

運營商應貫徹好主辦方的可持續發展戰略。通過賽事新聞門戶、視頻平臺、社交媒體等信息傳播平臺加大可持續發展理念的輸出，積極與相應組織共同開展舉辦與賽事主題相關的可持續發展議題活動，將大型體育賽事的可持續發展理念進一步普及推廣。贊助商應積極利用大型體育賽事這一極具影響力的平臺生產符合可持續發展理念的產品，引導消費者樹立可持續消費理念，帶動所在行業的綠色創新和轉型升級，實現經濟利益和社會聲譽的雙贏。觀賽和消費觀眾應積極樹立和響應可持續發展理念，觀賽期間主動選擇綠色出行方式，優先選擇低碳產品消費，尊重不同地區與背景的觀賽者，與賽事主辦方共同構建尊重、理解、包容、平等的賽事環境。

作者金蕾系中央財經大學綠色金融國際研究院研究員，長三角綠色價值投資研究院研究員；吳英杰系中央財經大學綠色金融國際研究院科研助理；施懿宸系中財綠指首席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