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無人機黑海墜毀，美俄相互指責，局面會否就此失控？

每經記者 李孟林  鄭雨航    每經編輯 蘭素英    

當地時間3月14日，美國方面稱其“收割者”無人機遭遇俄羅斯戰斗機碰撞后墜入黑海國際海域后，指責俄羅斯的攔截行為“不安全、不專業”。俄羅斯方面針鋒相對地表示，俄戰斗機根本沒有與美無人機接觸，是無人機自身因劇烈操作而失控墜海。

俄烏沖突爆發以來，盡管美國及其盟友為烏克蘭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和情報援助，但也一直非常小心地回避任何與俄羅斯軍隊的直接沖突。此次無人機墜毀事件是美俄兩國軍事力量自沖突以來的首次直接接觸，無疑加劇了劍拔弩張的緊張局勢。

太和智庫高級研究員、原國防大學副教授陳浩洋認為，美軍的偵察行動沒有提前通報，這種做法才是“不專業、不安全的”。社科院俄羅斯東歐中亞所研究員張弘認為，歷史上美國和俄羅斯在黑海發生過軍事交鋒，但雙方都比較克制，以外交抗議為主，保持斗而不破的局面。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VCG111416432314（圖文無關）

各執一詞

俄烏沖突一年多以來，盡管美國和俄羅斯均試圖避免兩國軍事力量的直接沖突，但黑海海域美國無人機墜毀的事件突然讓各方繃緊了神經?！都~約時報》稱，這是沖突發生以來，美俄兩國軍事力量首次發生直接接觸。

據美國國防部和美國歐洲司令部的說法，當地時間3月14日早間，從羅馬尼亞起飛的美軍MQ-9（又稱“收割者”或“死神”）無人機在黑海的“國際空域執行常規任務”時，與兩架俄羅斯蘇-27戰斗機相遇，雙方近距離飛行了約30分鐘。隨后，一架俄羅斯戰斗機超過美無人機，向無人機“釋放燃料”后退走，另一架俄羅斯戰斗機本來計劃采取同樣行動，但與無人機發生了碰撞，導致無人機螺旋槳受損，最后墜入黑海。

美國國防部稱，碰撞發生在克里米亞半島西南約50海里處，無人機墜落在該地點西南約10英里處。俄羅斯戰斗機隨后在克里米亞降落，一架飛機雖然受損，但仍然能夠運行。美國歐洲司令部表示，這一事件顯示出俄方的行為“不安全、不專業”，且“缺乏能力”。

俄羅斯國防部則表示，14日早間，俄羅斯空天軍的空域監控設備在黑海水域上空發現一架美國MQ-9無人機正在向俄羅斯國家邊界方向飛行，該無人機關閉了應答器，為查明入侵者身份，俄防空部隊執勤的戰斗機升空。與美方說法不同，俄羅斯方面稱戰斗機并沒有與無人機接觸，無人機的墜落是因為大幅度飛行動作導致失控，逐漸失去高度并與水面相撞。俄羅斯戰機安全返回駐地機場。

面對俄方的不同說法，美國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戰略溝通協調員約翰·柯比表示，美國正在研究無人機拍到的視頻，看是否有適合公開發布的畫面，但目前還沒有做出任何決定。

實際上，自俄烏沖突爆發后，北約和俄羅斯軍隊的飛機和戰艦都在繁忙活動，如何解讀這次無人機墜毀事件頗為微妙。

“客觀來講，美國和俄羅斯目前在黑海、波羅的海等地區都處于高度對抗的狀態。美國單方面指責俄方的行為不安全、不專業，恰恰相反，美方的接近偵察才是不專業、不安全的。”太和智庫高級研究員、原國防大學副教授陳浩洋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分析指出。“正常情況下，一方的軍用飛機要抵近另一方的空域和海域，需要提前通報，并且保持安全的距離，但是美方的這架MQ-9型無人機明顯是在執行敵對的行動。”

陳浩洋指出，冷戰時期在黑海發生的美蘇軍艦撞擊事件也是因為美國單方面的不專業、不安全的行為導致的，“在美俄雙方的戰略對抗依然保持如此高強度的情況下，這種突發的事件依然是不可避免的。”資料顯示，1988年2月12日，美國海軍軍艦無視蘇聯方面警告，抵近蘇聯黑海艦隊塞瓦斯托波爾基地以南7海里的海域進行偵察，蘇聯的兩艘護衛艦隨即發出“我艦奉命撞擊你艦”的信號，并撞擊了美軍兩艘軍艦。

社科院俄羅斯東歐中亞所研究員張弘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正常情況下，俄羅斯會對接近俄羅斯邊境的飛行物提出警告，警告無效的情況下才會進行驅逐或攔截，“如果按美國的說法，俄羅斯采取極端手段撞毀美國無人機有些激烈，這反映出美俄安全關系十分脆弱。”

據《衛報》報道，美國圣母大學法學院教授、武力使用方面的國際法專家Mary Ellen O’Connell注意到，美方的說法并沒有稱俄羅斯的攔截“不合法”。“‘收割者’無人機大概率是在為烏克蘭做偵察工作，在武裝沖突的法律下，俄羅斯可以擾亂這類協助行為。” Mary Ellen O’Connell表示。

斗而不破

事件發生后，當地時間14日晚，美國國務院召見了俄羅斯駐美大使安東諾夫，向其表達了對“不安全、不專業”攔截的反對意見。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已經向拜登匯報了此事。

盡管雙方對事件的描述和態度不同，但目前來看，雙方都有防止事件進一步升級的意愿。美國防部官員指責俄羅斯飛行員的行為“孩子氣”，但認為這是偶然事件。

安東諾夫在與美國國務院負責歐洲和歐亞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凱倫·唐弗里德會面后表示，俄羅斯將美軍黑海無人機事件視作挑釁，呼吁美國停止敵對的飛行行為，但俄羅斯不尋求與美國沖突。他還表示，唐弗里德并沒有提到俄羅斯方面會面臨的“后果”，兩人的會談是“建設性的”。

“我們傾向于避免創造讓美國和俄羅斯面臨意料之外的沖突或事件的情況，” 安東諾夫對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表示。

張弘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無人機墜毀事件不會引發雙方直接的軍事沖突。“冷戰結束后，俄羅斯與美國、英國曾在黑海地區有過多次軍事交鋒，雙方都避免直接使用武器開火，這次事件應該延續了這個做法。無論是撞毀還是干擾對方飛行，都是為了阻止對方抵近偵察，結果是引發一些外交上的抗議，但基本上還是保持斗而不破的局面，”張弘表示。

陳浩洋對每經記者指出，美軍在事后之所以強調無人機墜落在黑海的國際海域，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指明美國的無人機在此海域空域飛行，不對俄羅斯方面構成任何的威脅。

打撈殘骸成難題

無人機墜毀之后，美國方面最擔心的問題是害怕這一先進的機型落入俄羅斯手中，從而造成情報和技術上的泄露。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戰略溝通協調員約翰·柯比14日表示：“我們已經采取措施保護了我們在特定無人機、特定飛機方面的權益。這是美國的財產。我們顯然不希望看到除我們之外的任何人接觸到它。”

MQ-9無人機由美國通用原子能公司研發，系長航時中高空大型“察打一體”無人機，長11米，翼展達22米，可以執行攻擊、情報搜集、監視與偵察任務。截至2020年，該無人機一架的成本高達3200萬美元。

據海外網，2020年1月3日，美軍在伊拉克巴格達國際機場外發動空襲，使用MQ-9無人機發射AGM-114“地獄火”空地導彈，殺死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下屬“圣城旅”指揮官蘇萊曼尼，讓該無人機名聲大噪。俄烏沖突爆發后，美國一直使用MQ-9無人機，在黑海上空進行巡航和監視活動。MQ-9的飛行高度可達15000米，無武裝的情況下，續航時間為42小時。

但美國現在想要尋回這架MQ-9的殘骸是非常困難的。俄烏沖突爆發后不久，土耳其就禁止軍艦通過伊斯坦布爾海峽進入黑海。然而，俄羅斯的黑海艦隊本來就在黑海之內，仍然可以航行。

“這架無人機有先進的電子偵察以及相關的其他通信技術，一旦落入到俄羅斯人手中，有可能對美方的技術會構成威脅，美國人非常擔心這方面的泄密事件，”陳浩洋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但是在黑海，美國也沒有辦法出動打撈船等設備深入到這片海域，打撈無人機的難度相當大。”

陳浩洋告訴每經記者，俄方在黑海擁有絕對的制空權和制海權，美國因此才不得不強調這是一片國際海域，無論是俄方還是其他任何一方都沒有權利打撈。

張弘也對記者表示，墜落點離克里米亞半島的塞瓦斯托波爾軍港不到100公里，因此美國不會貿然進行打撈。另一方面，由于墜落點在國際海域，俄羅斯大概也不會公開進行打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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