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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歲再出發,羅振宇的下一個二十年大事

    每日經濟新聞 2024-01-01 14:47:55

    2023年12月31日20時30分,羅振宇2024“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在深圳如約舉行。這是“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舉行的第九年,主題是“是什么讓我眼前一亮”。

    “樂觀者不是相信永遠陽光明媚,而是在聽到預報后立即去找傘”;“破‘卷’的方法千萬種,歸根到底就一條,各做各的卷子”……

    一如既往,羅振宇演講現場金句頻出。“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誕生于2015年12月31日,是國內首個知識文化類跨年節目。

    從2012年起,羅振宇就堅持每天發布一段60秒時長的語音,他當時表示這件事要做10年,2022年的12月21日,他完成了自己立下的十年目標;2015年,羅振宇曾發下宏愿,要持續辦20年的跨年演講,這個目標還有11年才完成,羅振宇又發下新的宏愿——準備押上20年,做名叫《文明》的長視頻。

    “押上后半輩子做的項目,名叫《文明》。”羅振宇說,“這個新節目,不變的是形式,每周一期,一期1個小時。變的是內容,我這回不是天上一嘴,地下一嘴,古代一嘴,現代一嘴了。我每一期講什么呢?我就專心一件事,每一期講歷史上的一年。第一期我從公元1000年開始,第二期講公元1001年,然后1002年,1003年,1004年……我們算過了,未來六年,咱們都在宋朝。第七年、第八年,我們穿越元朝。緊接著,就進入明朝、清朝。一直講到公元1912年。這一期工程講完,一共得913期。按這個節奏干完,我就70(歲)了。”

    20年的《文明》項目,是羅振宇為自己立下的第三面長期“旗幟”。羅振宇表示,《文明》不是歷史科普,也不是通俗講史,而是帶著當代人的視角和困境對話中華文明。通過探索中華文明次第花開的過程,回答今天中國人靈魂深處“我是誰”“我從何處來”“我將向何處去”的困惑。

    為什么重新回來做長視頻?演講結束后,羅振宇在接受包括《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內的媒體群訪時說:“50歲了,跟著時代跑動的能力不可逆轉地下降,所以找到一個賽道,持續干下去。”平時也研究短視頻的羅振宇表示,“長、短視頻不矛盾,就看你是否有作品把每個人心中的價值呼喊出來”。

    據了解,《文明》第一期將于2024年2月28日上線。

    以下是跨年演講全文,與你分享。

    -01-

    變化了?

    一組應對顛簸的小行動

    如果用一句話總結我自己的2023年,這句話應該是什么?

    這個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這一年是百感交集啊。

    我不知道你的答案是什么,而我是這么找到這句話的——

    這句話,你坐飛機的時候肯定聽過。

    這句話,我自己也聽了好多遍。但是今年某個時刻,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虎軀一震,大腿一拍,這句話說的不就是我的2023年嗎?

    這句話是——

    “請系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調直座椅靠背。”

    回想起來,還是要感謝這句話的,在我心里感到巨大不確定的時候,還有一些事可以做。

    坐一趟飛機,這句話至少要聽兩遍。一遍降落,一遍起飛。如果遇到顛簸,可能再多聽幾遍。

    新年就要到了。祝各位,在即將到來的2024年,度過顛簸、安全降落、準時起飛。

    跨年演講到了第9年了。確實也有個審美疲勞問題。

    所以,我就不得不問自己:在跨年時刻,你為什么要聽一個中年人嘮叨4個小時?

    如果我覺得你是為了——聽我指點江山、輸出評論——那確實是我出了問題,回去該掛號掛號,該吃藥吃藥。

    因為你不會喜歡;我也沒這么大本事。

    那這個站在臺上的我,到底對你能有什么用呢?

    這讓我想起來當年在中國傳媒大學上學時候聽到的一個段子。

    話說,電視系的一位同學,有一次要交一份電視紀錄片的作業。但是他拖到最后一天下午,什么也沒干。要知道,做一條片子,要拍,要寫,要編,工作量很大的。

    那他怎么交作業呢?

    最后一天下午,他借了攝像機,打開鏡頭蓋,開機,拖著攝像機在學校的草叢里、樹蔭下走了一圈。也沒有編輯,原始素材一刀沒剪,就把這條片子交上去了。

    據說,這份作業得到了老師瘋狂的表揚。為什么呢?因為他給這條片子取了一個名字——

    《狗眼看世界》。

    這個段子聽起來荒誕,但是對我后來的工作啟發巨大。

    它告訴我,雖然世界還是那個世界,但只要肯換角度,哪怕只是鏡頭的位置稍微低一點,總能發現一些驚喜。

    這可能就是跨年演講和我,對你的用處吧。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對你非常有用的事情,但它們藏在各個角落里,不作聲,也沒有流量。你也需要有人換個“狗眼看世界”的視角,幫你找到它們。

    今年,我就用這種“尋回犬”的精神來準備這場跨年演講。

    就像這只金毛,到草叢里、泥坑邊、樹蔭下、視野外,四處尋找。

    一旦發現自己覺得有價值的東西,就咬住不放地叼起它,四蹄翻飛地跑回來,氣喘吁吁地給你看。

    作為一條尋回犬,我為什么相信這些東西對你有價值?

    因為人間不過就是那些難題,每個難題都絕不止一個答案,而那些真正有趣的答案,往往在你視野之外。

    先說一個今年讓我挺有觸動的答案。

    林森,在云南昆明經營著一個檸檬茶品牌,叫“麒麟大口茶”。

    今年,我問他:“你們茶飲行業怎么樣???”

    他說:“卷得要死啊!不僅現在卷,長期會更卷。你想,隨著人口出生率的變化,30年后,即使我們什么都做好了,我的目標消費人群依然會少一半。年輕人少了,我的用工成本也會變得非常貴??傊?,干我們這行很難。”

    聽起來,林森是一個對未來很悲觀的人。

    我就接著問?。?ldquo;那你怎么辦呢?死扛著?還是改行?”

    他說:“就地搞研發啊。”今年他就很努力地在做一件事:不是說未來人工很貴嗎?那能不能研發一種“店型”:一家茶飲店,只用一個人當班,就能運行?

    這樣做的好處很多。

    一個人就可以看住的茶飲店,店面就可以租小一點,人工成本就能低一點,管理效率就能高一點。

    如果能做到,當然好,但是按常識來說,這不可能啊。

    你想,一家茶飲店怎么也得至少兩個人吧?一個人接待顧客、介紹產品、收銀,另一個人負責做茶。

    林森說,能不能先把跟顧客介紹產品、收銀的那個崗位砍掉呢?如果覺得產品很復雜、跟顧客說不清楚,能不能只做一款產品?“產品是少了,但是顧客選擇也變簡單了呀,而我就省下了一個導購兼收銀的崗位啊。”

    剩下一個人,還有很多難題要攻克。

    比如,店里只有一個人了,這個人可不能背對著顧客,所以,就要把后面吧臺上的所有設備,全部集成到前面的操作臺上,要把動作集中到一個人的臂展長度之內。這就得一大輪研發。

    一個人在那里做茶,顧客盯著看,他的動作就必須有表演性,有韻律感,得讓人看得爽。

    所以,他們專門請了大學里的武術老師,像給動作電影做武術指導一樣,幫店員設計每一個動作。

    一個人的店面會不會顯得單調、冷清?他們重新設計了店面的裝修,海報里突出夸張的表情和笑臉,熱熱鬧鬧的,一個人也能很精彩。

    是不是看著挺棒的?

    那這個店型能不能賺到錢呢?

    林森做了很多試驗,結論是可以。他目前的103家店里已經有48家店完全實現了一人打理模式。其中有一家店,雖然一個月營收只有3萬塊,但是居然還能有1萬塊的利潤。

    林森說,有了這個店型,他這盤生意的存活能力就大大提高了。

    我不知道林森的這個試驗將來最終結果會怎么樣。祝他成功。

    這個案例最讓我觸動的地方,不是什么商業技巧,是它讓我看到了真正的樂觀者的樣子。

    樂觀者是傻呵呵地相信永遠陽光明媚嗎?不是。他們是如果預感要下雨,二話不說,先去把雨傘準備好而已。

    經濟周期、人口結構這些事,一個普通人能拿它怎么樣呢?

    一個普通人能做的,無非就是在給定的條件下,怎么行動,讓明天比今天好一點。

    而一行動,就有創新的可能性,突破也就在其中了。

    前兩個月,我和李翔老師聊天。我就問他:“最近你參加各種飯局,關于未來,大家是悲觀情緒多,還是樂觀情緒多???”

    他說:“都有吧。不過有一個現象:歲數大的,偏悲觀。年紀輕的,偏樂觀。”

    然后他一歪頭,問我:“你是樂觀還是悲觀?”

    那我還能說啥?

    我只能說:“樂觀!必須樂觀!”

    悲觀樂觀事小;年不年輕事大。

    這里所謂的年輕,指的還不是歲數大小,而是對自己狀態的一種認定:你還能不能做出有效的行動?

    你覺得自己還能干活,就年輕,你覺得自己啥也干不了了,可就真老了。

    順便說一句:這也是我喜歡深圳這個城市的原因。

    我們之所以經常說深圳是一座年輕的城市,說的就是它的行動能力。

    不管什么時候來深圳,到處都熱氣騰騰,到處都充滿活力。小哥哥二話不說,湊在一起就談業務;小姐姐一言不合,打開電腦就做PPT。這么密集的奮斗者人群,放眼整個世界,也只能在深圳看到。

    深圳人自嘲說,“我們就是搞錢”。

    為什么這么說?我和深圳人聊得越多,就知道了,深圳人其實各有各的夢想,但是要么太忙、要么跟你不熟,可能是覺得只說“搞錢”兩個字,比較能聽得懂。

    更重要的是:“搞錢”是一種行動。全國好像只有深圳人,愿意用這個人人都能聽得懂的行動來當自己的標簽。

    如果最近四五年,你沒有來過深圳,我強烈建議你找機會來一趟。你不僅會看到一個熱火朝天的深圳,你也會因此反觀自己,看到自己生命中那個熱火朝天的部分。

    再給你講一個故事。

    今年有一個社會熱點話題:消失的課間10分鐘。

    一些學校出于安全考慮,規定學生“下課不能去操場”,“除非上廁所,課間不能出教室”,“不許上下樓、不許玩耍”。大家都在討論,這可不是個辦法,怎么才能把課間10分鐘還給學生?

    要是一個常態問題成了熱點事件,一定是因為它很難解決。

    如果交給你解決,你怎么辦?

    下一個文件?立一個規定?派一組檢查員,盯著學生一下課必須出教室?

    哎,今年我就聽到了一個新答案,來自于李希貴校長。現在他已經從北京十一學校退休,是北京第一實驗學校的校長了。

    那你猜,李希貴校長會怎么做?會保證這10分鐘?會延長這10分鐘?不,他反其道而行之,在第一實驗學校把10分鐘壓縮成了5分鐘。

    你沒聽錯,課間只有5分鐘。

    聽說了這項變革的人,第一反應都是:5分鐘?學生上廁所的時間都不夠啊。你要是這么反駁,那李希貴校長就會問:學生為什么要集中在課間上廁所呢?為什么不能隨時想上就上呢?

    根據他的理念,學校是社會生活的濃縮和預演。在工業社會,確實要準點上班、準時吃飯、甚至規定時間上廁所。但在未來的知識經濟時代,大部分人的工作節奏都可以自主規劃、自主安排。工作單位即使再忙,也不會規定員工統一上廁所的時間吧?

    所以,在第一實驗學校,在課堂上如果學生覺得要上廁所,連招呼都不用打,想去就去。

    聽到這兒,你又會說了,想去就去?說得輕松!那課堂紀律怎么辦?老師的教學連貫性怎么保證?

    你看,有意思的事情就來了。

    李希貴校長說,那正好,倒逼教學變革啊。

    學校一直提倡教學不能滿堂灌,要多元化教學,但理念很難落實。

    現在好了,老師必須顧及到有孩子需要上廁所,所以課堂上集中講授的時段就不會超過15分鐘。老師得講一會兒,讓大伙討論一會兒。

    他們甚至把傳統教室的空間設計也變革了,根據學習任務的不同,一節課期間學生分布在不同的空間里,各有各的學習方式,不是傳統的排排坐,跟老師大眼瞪小眼。

    那你想,學生上廁所,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心理壓力就沒那么大,想去就去,課堂的節奏也就變得有張有馳。

    緊接著,還發生了一個連鎖反應:拖堂的現象消失了。

    在第一實驗學校,實行的是走班制,跟大學一樣,學生沒有固定的教室,而要根據課程表,在不同的課堂中間轉換。課間5分鐘只夠學生從一個課堂跑到另一個課堂。所以,下課鈴一響,學生站起身來就得走。老師想拖堂也沒了理由。

    那接下來的連鎖反應,你可能也想到了,就是課堂開始時候的那套儀式也沒有了。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上課一開始,有“起立”“老師好”“同學們好,請坐”那套儀式?,F在因為課間只有5分鐘,學生從校園不同的地方匯聚過來,進門時間有早有晚,老師也沒法怪他們,所以儀式也只好取消。

    你可能會說,這不妥吧?那尊師重教的傳統怎么辦?

    李希貴校長的回答很簡單,你在工作單位尊敬領導,需要見面“領導好”“同事好,請坐”這套儀式嗎?如果真實社會不需要,學校也就不需要。尊重老師,不靠這個。你看,師生關系發生了改變。

    這就完了?不,還有一個連鎖反應。

    每個課間省了5分鐘,全天加起來可就多了將近一個小時啊。這一個小時怎么辦?在第一實驗學校這一個小時叫“自主時間”,讓學生自己安排。去討論,去做實驗,甚至去發個呆,去踢場球,隨你,學校沒有安排。當然,老師會從旁觀察,發現問題,再來引導。

    在真實的成年人世界里,每一個人都要有自主定義任務、自己規劃節奏的能力啊。在學校里不養成這種能力,什么時候養成?

    把課間10分鐘改成5分鐘,就這么一項變革,還有一些副產品。

    比如,學生需要在一節課后快速整理自己的書包、學習用品,用跑的方式盡快進入下一節課的學習場地,這對學生的自理能力甚至體能也是一種鍛煉。

    再比如,校園霸凌事件減少了。以往,學校里最容易發生霸凌的地方就是廁所。因為廁所里沒有攝像頭,孩子扎堆上廁所,沖突很容易產生?,F在大家分頭去,霸凌事件減少了,廁所的利用率還提高了。

    我今天講這個例子,不是想推廣“課間5分鐘”這個具體的變革措施,畢竟每個學校都有自己的約束條件。我也不是想講什么教育理念,而是想請大家看看一個具體動作的價值。

    在剛才我們描述的這一系列連鎖反應里,其實包含了很多觀念變革。

    比如——

    課堂教學該怎么設計?

    老師該不該拖堂?

    該不該有課堂開始的儀式?

    學生多大程度上該自主學習?

    如果非要把這些理念討論清楚再落實,那可能就永遠落實不了。

    舉個例子,老師該不該拖堂?答案似乎很清楚吧?不該。但是你站在老師的角度,他即使不說出口,心里也會嘀咕:“拖堂難道是為了我嗎?多講一分鐘我不累嗎?這不是為了學生好嗎?”只要老師心里還這么想,拖堂現象就永遠不會根除。

    而李希貴校長通過這一個動作,把課間10分鐘改成5分鐘,變革的齒輪就開始轉動了,爭論就停止了,理念就落地了。

    這就是把問題具體化到動作的價值。

    李校長經常講一句話,人怎么才能解決問題?不是天天坐在那討論理念,而是要深入到這個世界的具體場景和行動中。簡單說,就是這六個字:“一具體,就深刻。”

    過去,準備一場跨年演講,我總是力求講出一些新鮮的道理,道理最好還有點深刻。

    但是回望2023年,我審視自己,我的生命中最受感動的部分,不是什么道理。讓我眼前一亮的,無一例外,都是一些具體的行動。

    何帆,知名的宏觀經濟學家。這幾年的跨年演講,我都會替他首發一本記錄當年中國社會的書,叫《變量》。今年是第六本了。

    他的書,我們一會兒再說,先說說他今年做的一件事:

    何帆老師今年考下了一個電工證。

    恭喜中國誕生了第一位有電工證的經濟學家。下次,如果你遇到他去你那里調研,電氣設備壞了,可以順便麻煩他。

    何帆老師考電工證,和當經濟學家可不一樣,不是自己在家看書、想問題就行了。他是真的到了江蘇常州技師學院,花了14天的時間,以理論課99分、實操課100分的成績拿下了電工證。

    那你說這張電工證對他有什么用?也許沒什么用。

    他就是出了趟門,進入了未來產業工人真實的生活當中,成了一名年過半百還住過學生宿舍、跟同學一起擠著在食堂打飯、上課打卡給老師交作業、在操場上跑操看年輕人怎么談戀愛的經濟學家。

    今年,作為一名宏觀經濟學家,他內心一定有很多困惑,但是,當他披上衣服出了趟門,一邊考電工證,一邊思考年輕人的就業問題;一邊在養豬場里學養豬,一邊思考通脹問題;一邊在重慶山村里跟農民學怎么種花椒,一邊思考貨幣問題。他就變成了一個不一樣的經濟學家,也許更深刻的經濟學家。

    你看,上面講的三個故事,無外乎就是這么句話——

    一行動,就創新。

    一具體,就深刻。

    一困惑,就出門。

    2023年,每當看到這些走出門的具體行動,我就會眼前一亮。

    今年的跨年演講,咱們就這么講了。

    我負責當好自己“尋回犬”的角色,給你叼回這一年讓我眼前一亮的那些事。

    而你呢,懇請你,一邊聽我講,一邊看看,你的那些老問題,能不能在別人的干法中找到新答案?

    -02-

    困惑了?

    一個尋找答案的大方向

    考你一個小問題。

    反正今年,我是被這個問題教育了。

    問:假如你開個超市,會把雞蛋放哪兒?是在里面,還是門口?

    我一聽,這道題我可太會了。雞蛋是剛需品,價格很透明,所以,雞蛋便宜點兒賣,用來引流,這叫商品組合中的“引流品策略”。把顧客吸引來之后,根據動線設計原理,得讓顧客繞來繞去多逛一會兒,逛的時間越長,買的東西越多。所以,雞蛋應該放超市最里面?;卮鹜戤?。

    如果開的是一個大超市,這個答案應該是滿分。但是,今年有一家社區超市的老板就給了我另外一個答案:不能放最里邊,應該把雞蛋放門口。

    奇怪,超市賣雞蛋,通常都是賠本賺吆喝的??腿速I了雞蛋就走,這不白賠了嗎?

    這個老板說:“不是啊。我們社區小超市,做的都是鄰居生意,不能那么雞賊,要做個敞亮人,吃虧就吃在明處。你占我一回便宜,占我兩回便宜,你占我一個月便宜,您不就習慣來我店里買東西了嗎?生意就得這么做啊。”

    哎,聽著也有道理。

    如果不是遇到了這么一位超市創業者,坐在書房里,我可想不到居然還有這樣的答案。

    你看,即使是這么個小問題,在理論上,我們會有一些標準答案,但是在真干這攤事兒的人那里,我們還能找到一堆不一樣的參考答案。

    剛才我們說的是不一樣的答案。

    今年在調研的過程中,我發現,找實干家去請教,不僅能得到不一樣的答案,人家問的問題也可能跟我們不一樣。

    比如,經營一家奶茶店,我能想到的,不過就是怎么研發新品,怎么選址,怎么引流,等等這些問題。

    但是,投資人衛哲提了一個新問題:怎么消滅淡季?

    他跟我說了他投資的一家奶茶店的打法。

    首先,要消滅一年中的淡季。奶茶旺季在夏天,其中水果茶比例占60%。但水果茶都是冰的,到了北方,冬天就不受歡迎。怎么辦?那就賣五谷雜糧茶、血糯米奶茶這些暖乎乎的冬季熱飲,淡季就是這么抹平的。

    這就完了嗎?沒有。一年有一年的淡季,一天也有一天的淡季啊。

    一天里也有淡季?以前沒聽說過啊。

    你想,奶茶一般是中午以后開始賣第一杯,一直可以賣到晚上,但上午就是淡季,基本沒訂單。

    怎么能消滅一天中的淡季,讓上班族一早就進店?答案就是咖啡。

    這家奶茶店里,就嵌入了一臺機器賣咖啡,從一大早開始就有訂單了。

    一天里的淡季,就是這么被消滅的。

    你看,我不是想告訴你,奶茶店里賣咖啡這個答案有多高明,而是“怎么消滅淡季”這個問題問得太好了。

    誰能問出這種問題?

    就得是這家奶茶店的老板,站在收銀機的后面,眼里看見的,是上午店里空蕩蕩的,心里想的,哎呀,糟糕糟糕糟糕,房租付了,員工雇了,庫存鋪了,那是真著急啊。

    沒有這份兒置身事內的“著急”,估計就很難提出來“怎么消滅一天里的淡季”這個問題。

    不是有那么句話嗎?“提出正確的問題,往往等于解決了問題的大半。”

    你看,能給人啟發的,不僅有好的參考答案,還有好的參考問題。

    今年還有一個感觸:好問題和好答案,不僅來自于同行,還可能來自于其他行業。

    今年,我遇到了一家奇葩企業,叫“越匯食品”,在河南省鶴壁市淇縣高村鎮。他們開玩笑說自己是“高村鎮500強”。主要的業務,就是做火鍋食材,最出名的是烏雞卷,賣給下游的食品批發商,或者是終端火鍋店。

    這家制造業企業,聽起來很普通,也不大,把精益生產的能力發揮到了極致。

    精益生產的核心精神是“不浪費”。他們做到什么程度了呢?生產線上的各種摳,咱就不說了,就說辦公區——

    辦公室里居然沒有一張辦公椅,從總裁到前臺,所有的人都站著辦公。那要累了怎么辦呢?有專門的休息區,你看見旁邊的沙發了吧?休息就好好去休息。

    這樣一來,所有人的辦公效率都提高了。站著摸魚,也太累了。

    還有一項額外的好處,所有人都站著辦公,工位拉通、臺面架高,就沒有了衛生死角,各自負責各自區域的衛生,偌大的廠區居然只有一個保潔員。

    生產階段不浪費,銷售階段也一丁點都不能浪費。

    我看他們的總裁鄧凡華給銷售人員講課的時候提到一個案例:怎么給餐館客戶送新品樣品。

    過去這種上門推銷,如果不成功,也就只能算了。但在精益生產看來,這可是巨大的時間和資源浪費。

    按照“精益生產”的“不浪費”的精神,每一個銷售動作也都有優化的空間。

    我們來看他們是怎么優化的。

    第一條,怎么去?請注意,不能開好車去。一旦開好車,客戶會覺得,喲,這么好的車,怕都是從我身上賺的吧。

    第二條,帶什么去?請注意,不能只帶著樣品去,你還得帶上鍋碗瓢盆,現場做,讓客戶現場就試吃。不然,說是以后再做,樣品很有可能就放在廚房落灰了。

    第三條,幾點去?請注意,不能十一二點去,因為中午客戶店里正在忙,根本沒時間理你。那下午三四點行不行?也不行。因為餐館嘛,剛忙完午餐,馬上又要開始忙晚餐,客戶還想抓緊時間休息一會,沒有心情搭理你,甚至店里根本就找不到人。

    那什么時間最合適?準確的時間點來了:中午一點半。

    這個時候,午餐高峰已經結束了,但店里稀稀拉拉還有一些客人。店長既不能離店,但也沒有很忙。這個時候上門,最合適。

    接下來,現場做。做幾份?請注意,8份。有零有整正好8份。一份給老板,一份給總廚,剩下的6份給誰?是給什么副總嗎?給服務員嗎?不,剩下的全給當時還在店里的顧客。

    下面重點來了!

    大家品嘗完,你作為銷售員,先不要問老板和總廚,而要先問顧客:“好不好吃?9塊錢兩個,貴不貴?”

    免費送的嘛,大部分顧客肯定會說“好吃好吃”,“不貴不貴”。

    這樣一來有什么效果?

    第一,對沖了老板個人的口味偏好。再好吃的東西也會有人覺得不好吃,但8個人里有6個人都覺得好吃,就算老板自己覺得不好吃,也不會覺得是產品問題了。

    第二,這件事在餐館老板那里,已經變成了另外一件事:不是一個供貨商要賣我一個新產品,我要不要買的問題,而是我的客人需要且覺得好吃不貴,我要不要滿足客人需求的問題了。

    你想想,就這一套長期迭代才成熟的組合拳,能消滅多少客戶拜訪時間上的浪費?成單率能提高多少?

    越匯的故事還沒有完。

    一個制造業企業,煉成這樣的精益生產“神功”并不稀奇。但是,有些壓力始終還會在啊,上游要漲價,下游要壓價,同行要降價。

    越匯就想,客戶是要漲價壓價嗎?不是啊,他們的目的是掙錢啊。我把這套“神功”傳給他們,幫他們通過跟我的合作多掙錢,這不也行嗎?

    你看,這個新問題,還就真逼出了新答案。

    越匯的總裁鄧凡華說了這么一句話,“所有的行業都是知識服務業。”

    你看,我們得到App又迎來一個新同行。

    他們怎么做知識服務呢?

    比如,越匯的銷售人員,到了他們的下游食品批發商那里,不是張嘴就推銷產品。往往第一件事,是和用戶一起打掃冷庫。這可不是學雷鋒做好事啊,在精益生產中,這就是“5S”中的兩個S——清掃和整理,是非常好用的降本增效的工具。

    比如他們在南昌的一個客戶,光冷庫就有27個,旺季的時候,還得另租10個冷庫。現在好了,越匯的銷售一來,一打掃,一整理,發現根本不需要這么多冷庫,就這一條,全年省下了15萬。

    這樣的供應商,在客戶那里能沒有地位嗎?據說,越匯的銷售員“阿聰”一到客戶那里,客戶老板往往馬上招呼:來來來,停下手里的事兒,都聽聰總的!

    再比如,有的食品批發商,來不及把貨碼好,就開始賣。

    越匯的銷售員來了,說,不對不對,這太浪費賣場空間。

    來,把貨堆起來,用盡可能少的貨,堆出盡可能壯觀的、好看的堆頭。再扯過一張A3紙,大字寫上產品的名字,寫上賣點,再在周圍畫上一圈紅框。

    就這么一張紙往那里一戳,你一看就知道,銷量肯定又能提高一些。

    你說這一招新鮮嗎?不新鮮啊。所有做零售的都知道的雕蟲小技,不過就是超市里的碼堆。但是道理歸道理,對于越匯的某些下游商家來說,就這么個簡單的事,沒人幫忙,就干不到位。

    越匯一個銷售,通常需要幫客戶做哪些事?我問他們要了一個清單,從打掃衛生,到設計動線,都會干。

    我們得到《精益管理實戰課》的主理人胡光書老師,他也是越匯公司的顧問,他說,越匯的這一套打法,是“客戶經營改善型營銷”。說白了,就是通過幫客戶改善經營、幫客戶賺到錢的方式,來實現自己的營銷。

    你看,尋找新答案,不要只盯著本行,學到其他行業的基本功,也是自己行業的競爭力。

    沒想到吧?一家村鎮里的制造企業,也能給我們帶來這樣的啟發。

    -03-

    太貴了?

    三條降本增效的新思路

    接下來,說說得到新商學在籌備期間特別關注的問題。這個問題像一把劍一樣懸在每個老板的頭頂上。特別是最近一兩年,連騰訊、字節這樣的超級大廠也經常使用這四個字了:降本增效。真是地主家也沒有余糧了啊。

    生意難做,錢難賺。那么,問題來了:成本還能再降一些嗎?還能從哪里再省出點兒錢來?

    還是那個約定啊。下面我說說別人的新答案,你呢?邊聽邊想你自己的老問題。

    來,介紹你認識幾個朋友。他們在省錢降成本這件事兒上,為我們提供了一些有意思的做法,沒準兒你拿走就能用、用了就有效。

    咱們開始。

    第一個朋友,是這位。有一次我在刷抖音的時候,聽見一位餐館老板說,在全中國的餐飲業里對成本問題認識水平最高的人,是陳區瑋。哎,這人我熟啊。我還請他在得到做過課呢。

    于是我趕緊找到陳區瑋老師,深圳一個餐飲集團的創始人。“跟我說說,你對成本問題到底都有什么高見?”

    那天他就給我上了一課,真是大開眼界。

    先來說通過一個調整就能省出來30萬的事兒。

    過去,餐廳有很多一次性包裝。比如,筷子和調羹在清潔消毒以后,都要人手工封裝在透明塑料袋里。既不經濟,也不環保。但在陳區瑋的餐廳,改成了使用這種消毒筷子機。

    使用消毒筷子機,意味著首先減少了封裝環節,減少了擺臺環節,省掉了塑料耗材,優化了流程,減少了人工,大概率能省錢,這一般人也想得到,但只有陳區瑋仔細算過。一年算下來,僅此一項,他的餐廳能省下30多萬。

    而且我作為顧客,親手從機器里拿出來的餐具,手感還有點消毒后的溫熱,是不是也感覺更放心一點?成本降低了,用戶體驗反而上升了。所以,陳區瑋說,降成本,要以不影響用戶體驗為底線。否則,那不叫降成本,那叫偷工減料。

    再來一項,不僅同行能學,連咱們家里做飯都能學。那就是切菜這個環節。陳區瑋做了一個小變革,在對食材做初加工的時候,用剪刀,不用菜刀。一把蔥,師傅用菜刀一刀咔嚓下去,容易多切掉一段蔥白,浪費了。菜葉子邊緣有點黃或者蟲咬過有小洞,師傅用刀“咔嚓”下去,容易切掉一大片??墒?,如果你用剪刀的話,對食材處理得就會更精確,能減少浪費。

    也有數據。他測算出來,通過菜刀換剪刀這么一個變化,每天可以節約5%左右的新鮮食材。

    別小看這5%,省的就是賺的啊。而做過菜的人也知道,用剪刀確實也比用菜刀更靈活、更省力、更安全、好掌握,男女老少都能干,招工的范圍還擴大了。

    還有一條,陳區瑋餐廳的后廚里,盡量減少冰箱,能少放就少放。一家中餐廳他從五臺四門冰箱減少到了兩臺。餐飲界有一句話:“不管你放多少個冰箱,廚師都有本事把它填滿。”冰箱滿滿的,雖然不愁沒有食材賣,但是不能快速流轉,也是一筆巨大的浪費。冰箱少,囤不了貨,倒逼餐廳管理者對第二天的銷售做精準預算。這樣一來,不僅浪費少了,客戶吃到的食材也更新鮮了。

    那天我聽他這么一樁樁一件件地梳理,心里就一句話:活該人家掙錢啊!省的就是賺的,我對這句話的體會從來沒有這么深過。

    我又去追問陳區瑋,你干得是挺好,但畢竟只是餐飲業的經驗,那能不能總結出一句所有行業都用得上的省錢心法?

    他給了我這樣一句話:“精益化管理不是語文,而是數學。”說白了,不要用感性的模糊判斷,而要用理性的精算方法。

    話說多年前,陳區瑋在深圳開了一家餐廳,火得不行,高峰期,每天中午有1600人來這就餐。

    但是,有一天,來了一位行業老前輩,前前后后觀察了一個小時之后,問他:你有沒有可能挑戰一下,把餐廳的入客數提高到1800人?

    陳區瑋就給了一個很語文氣質的回答:可以試試,全體動員,激發大家的積極性,如果完成了目標就給獎勵。

    但這位老前輩沒接這個話茬。而是連問了幾個問題。比如,顧客排隊究竟需要多少時間?流程中最堵的點在什么地方?平均一個顧客買單需要多少時間?在低峰期還是高峰期發力,哪個能有效?

    很明顯,這是要具體數字啊,這位前輩,就是個數學老師啊。

    陳區瑋發現,這些問題他有模糊的感覺,但是答不出精確的數字。

    老前輩數學老師一番計算之后,馬上就給出了建議:

    第一,算出排隊時間之后,就可以在隊伍不同的位置立上時間提醒牌,“您還需要排隊15分鐘/10分鐘/5分鐘”。顧客排隊時候的焦慮感就降低了,中途放棄的顧客變少了。

    第二,店內的堵點,往往是因為點了餐但是沒地兒坐。真是沒有地兒嗎?不見得。很多顧客不好意思主動跟別人拼桌。那就好辦了。店里面設置一個“交通疏導員”的職位,疏通人流,安排拼桌。座位的利用率又提上去了,翻臺變快了。

    第三,拿秒表計算顧客的買單時間,發現是9秒一個人,還有提升空間。加一個收銀員,平均就能提到7.9秒之內。兩條餐線,一小時就能增加110個入客數。

    陳區瑋馬上按照這幾個辦法行動。果不其然,一個月以后,這家店鋪的午市入客數就從1600人提高到1800人,又過了一個月,這個數字居然提升到2100人。

    這個故事說明什么?陳區瑋把它總結成這么一句話:“成本想要下來,能力需要上去。”

    你看,節省成本這件事情,不是在談判桌上爭來的,不是在員工身上摳來的,說到底,是自己能力增長、長本事長出來的。

    下面再認識一位省成本的高手,不過他不是一位老板,而是一位教授,一位有創業精神的教授。

    這是武洲教授和他團隊的合影。他們管自己這個團隊叫“清華廁所天團”。沒錯,過去10年,作為清華大學的教授,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研究怎么改造廁所。

    當年武洲教授要決定干這行的時候,和他父親聊過一次天。他父親說,這行好??!好就好在,第一,大家真需要,天王老子也得上廁所;第二,一個教授誰會去研究廁所?這個活肯定沒人和你搶,全中國就你這一號。

    果然,這10年,清華廁所天團把國內國外各種設計大獎拿了一遍,真是沒人跟他搶啊。

    設計一個廁所居然用得上清華大學的團隊,怎么也得是個高級廁所吧?給貴賓參觀用的?空間站給宇航員用的?

    恰恰不是。清華廁所天團真的就是在設計大家街頭巷尾看見的、給老百姓用的公共廁所。

    話說2018年,他們接了一個大活兒,改造北京市東城區的1325個胡同里的公共廁所。

    方案報上去以后,領導笑瞇瞇地說,武教授,我特別佩服你的理念,反對亂花錢,反對建豪華廁所。按照你這精神,咱們能不能把每平米的預算再砍個30%?

    你看,這一招叫做“用你的理念砍你的預算”。

    作為乙方你怎么辦?只能是“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啊。武洲教授說,也難怪甲方這么要求。中國統計在冊的城市公廁是30多萬座。每個廁所哪怕能省出1萬塊錢,就是30多個億。每摳出一塊錢,社會價值都巨大。

    那下一個問題就來了,造廁所的時候降成本,為什么得用清華大學的團隊呢?

    武洲教授給了我一堆詞。他說,這都是改造廁所用得著的學問,任何一個詞的背后都是一堆學科。

    我給你舉個例子:

    現在很多公廁都有漂亮的洗手臺,但擦手紙、烘干機卻安裝在旁邊的墻上,要走幾步。人們洗完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甩手。別小看這個動作,如果有100個人下意識地甩手,結果就是滿地的水。水和空氣中的細菌混合,就會產生異味。所以,減少廁所異味,有的時候沒必要花大價錢加裝排風機這些設備。只需要改一下烘手機的位置,比如改到洗手池的中間,再改變一些地面設計,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這個小改動背后是人機工程學的智慧。

    再比如,為了控制成本,公共廁所就考慮不安裝暖氣。但是,也不能讓大家伙兒冬天上廁所凍屁股啊,怎么辦呢?于是,他們就找到了一種石墨烯板,一種新型材料,還加了紅外感應裝置。一有人進去寬衣解帶,它就自動發熱。但是,只熱這一平米,只暖和你這最怕冷的一平米。上完廁所,人走了,它就停了,又節電,又保暖。

    這用的是材料科學的智慧。

    再比如,一個公共廁所如果免費提供廁紙,一年要上萬塊錢,成本負擔很重。怎么辦呢?有的地方搞了掃碼買紙,這其實很不妥。不僅可能泄露個人隱私,還會導致二次排隊、二次堵塞,違反了公共設施設計快進快出的原則。所以,清華廁所天團就研發了一種新型的取紙設備。你伸手,它就能出紙,但同時您得聽一句廣告。廣告就可以招商嘛。比如,“得到新商學免費為您提供廁紙”,“得到新商學提醒您拿好隨身物品”。為用戶排憂解難,不丟人。

    你看,想出這個主意,背后得有商學智慧。

    武洲教授團隊改造的廁所已經在全國遍地開花,我們給他加油!

    武洲教授的經驗告訴我們,降成本,不能只在系統內想辦法,而應該:把各行各業各個學科的跨界知識引入到自己的系統內,把老辦法替換掉。

    下面我還要給你介紹一個不僅降成本,而且恰恰因為少花錢反而獲得更高用戶滿意度的人。

    這是我們得到高研院的一位同學,張瑞。張瑞創辦了一家文旅公司,主營業務是戈壁徒步旅行。

    這是一個老業務,很多公司、商學院都會通過戈壁挑戰賽來搞團建。

    張瑞發現,銷售這個產品,往往卡點就在于,很多女性朋友一聽說三四天洗不了澡,報名就猶豫了。那好辦,既然洗澡是客戶痛點,就花成本解決唄。

    張瑞他們公司就花了15萬,改裝了兩輛洗澡車。這15萬還只是車錢,不包含每次用的時候要把好幾噸水運到戈壁的費用。

    那客戶滿意了嗎?

    只用了一次,張瑞就發現,壞了。錢花了,成本提高了,體驗不僅沒有優化,反而更加糟糕。

    為什么?

    你可以設想一個場景:

    一天戈壁灘走下來,大家又臟又累?;氐綘I地一看,有洗澡車,馬上就去排隊。那請問,這時候隊伍里的人是什么關系?剛剛還是隊友,現在就是競爭關系啊。你先洗,我就得后洗;你洗的時間越長,我等的時間就越長。即使不好意思吵吵,這個排隊的氣氛,也肯定和諧不到哪里去。

    再設想一個場景:

    有的人先到營地,洗完了澡,洗白白、擦香香。這時候,如果他遇到了一個一身泥一身汗,剛剛走回營地的隊友,他會上去給一個熱情的擁抱嗎?不會吧?他這個時候想的,不是參加什么晚間活動,而是一個人躲進帳篷,鉆進睡袋,刷手機。

    張瑞這個時候再看這兩輛洗澡車,眼神可就變了。這不是提升旅行體驗的神器,這是破壞團隊關系的毒藥啊。這個成本花得太冤枉了。

    于是,他很快就把洗澡車給賣了。

    好了,現在張瑞的營地里,大家都別矯情,戈壁的真實狀態就是這個樣子。都沒有澡洗,只好坐下來聊天。反正你也臟,我也臟,誰也別嫌棄誰。大家的關系反而更近了。

    在文旅行業,大家過去都默認,要有更好的體驗,就得堆更多的成本。訂高級酒店,吃米其林餐廳,看沒見過的風景。這哪一項不用花錢?

    同樣是在沙漠戈壁上,美國的拉斯維加斯,就是用無數的金錢堆起來一個人間奇景。就拿今年大火的這個拉斯維加斯大圓球“Sphere”來說,視覺效果足夠震撼吧?不好意思,那得花錢,多少錢?23億美金。160億人民幣,這能改造多少廁所???

    你說這成本怎么降?

    但是經歷了洗澡車事件的張瑞意識到,這其實取決于你是在常規地做服務,還是要引爆體驗。做服務,要提供人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這是做加法;做體驗,得從人與人的關系入手,引爆某一種極致感受,這得會做乘法。

    做加法,當然就要花成本;而做乘法,需要的可能不是投入更多錢,而是對人性的洞察,以及由此產生的設計思路。

    舉個例子,戈壁行走,其中有一些親子同行。

    那張瑞是怎么設計的呢?

    不是請更好的導師,住家庭套房帳篷。

    他是這么干的:

    第一天,父母和孩子一起走,你想都想得到,父母一定嫌孩子事兒多、怕吃苦,孩子一定嫌父母嘮叨。

    第二天,父母和孩子分開走,你想都想得到,他們之間又多少會有點掛念、有點不放心。

    注意,不同的設計,關系已經發生變化了,從互相指責變成彼此掛念。

    第三天,玩法又變了。換著走。你的孩子,我領著,我的孩子,你領著。你想都想得到,當天晚上,當兩個家長在營地遇見的時候,會說什么?一定是“你家孩子真貼心,真懂事”、“你家孩子讀了多少書啊,有思想!”

    你看,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一個前天還有點煩人的熊孩子,突然變成了一個小天使。

    第四天,是最后的峰值體驗。張瑞設計了一個環節:盲行。在整個徒步旅程快要結束的時候,父母蒙著眼,小孩牽著你,走完最后一段路。走著走著,父母會突然意識到:再過若干年,自己不就是這樣,要依賴孩子,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嗎?

    那種信賴感,那種依靠感,那種親情,一路不斷積累,你想都想得到,當孩子在終點摘下父母眼罩的那一刻,怎么會沒有一個熱淚盈眶的擁抱呢?

    張瑞的戈壁旅行團,全程四天三晚。按照改變關系、引爆體驗這個乘法的思路,他對每一段旅程都進行了精細的設計。他說,自己不僅是什么文旅從業者了,自己還是一個“時光雕刻師”。

    比如,大家都會計算旅程,但張瑞會把抵達特定地點的時間掐到正好。為的是讓每一個徒步的人,在登上沙丘的那一刻,剛好看到太陽升起來。

    再比如,大家都會舉辦晚間活動,但張瑞團隊會人為制造一次突然的停電。因為戈壁的星空沒有一絲光污染,只要你在場,只要你抬頭,眼前就是一片星河。

    還比如,每個戈壁旅行團都會在晚會上放煙花。但張瑞會把放煙花的時間精確到秒,為的是讓過生日許愿的人,睜開雙眼那一刻,剛好看到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張瑞告訴我,日出、銀河、煙花,這些東西要么是大自然的免費饋贈,要么也花不了多少錢。但是,在合適的時間讓它出現在合適的關系中,會引爆人的情感體驗。都說要做體驗,但最燃的體驗,不在于經驗之外,不在于要看到前所未見的東西,而恰恰在于生命之內。

    前幾天有一位記者朋友逼問我,說你總說跨年演講你要去做調研,這些調研是真的,還是為了宣傳?

    我其實知道她想問什么,她想問的就是我真的愿意在調研上花這么多時間么?

    我不知道你們聽完這些經驗的感受,但是我可以說說我的:過去一年,每當我覺得有點喪氣、有點迷茫的時候,就知道,只有一件事是正確的,那就是穿鞋,出門,找人,請教。找過來人、找明白人、找干具體事兒的人聊聊。

    這都成了我的一大生活經驗了,經常和我的同事們互相提醒:沒有出門的不是。還是那句話:一困惑,就出門。2024年,大家信我的,多多出門,必有收獲。

    -04-

    卷不動?

    三張獨辟蹊徑的好卷子

    今年,我們經常說一句話:太卷了,真的卷不動了。

    什么是“卷”?簡單說,就是用別人的規則參與競爭。為什么高考很卷???因為無論自己是怎樣的,都要做同一張卷子,所以就卷啊。

    所以,破“卷”的方法千萬種,歸根到底就一條:各做各的卷子。

    每個人的稟賦、偏好、處境都不一樣,少看別人,多看自己,還怎么卷得起來呢?

    接下來,作為一名合格的“尋回犬”,我為你找到了三個很具體的故事,聽完這三個故事,或許你自己就能回答這個問題,在自己的領域找到破除內卷的方法。

    第一個故事,來自一位年輕的創業者,梁優,就是這位,不知道為什么,他非得讓我管他叫“二狗”。

    好吧,二狗梁優,他開了一家小酒館。酒館的名字叫“跳海”。

    從2019年到現在,全國一共也就開了20來家店,不算大。如果按酒館規模排名,在全國連前十名都排不上。

    要說特色,不好意思,以“裝修簡陋”和“服務不周到”著稱。

    這就是他們一家典型店面的樣子,可以看得出來,比較原生態。

    服務呢?在跳海,可沒有服務員把酒和菜端到跟前,所有人都得到打酒師那兒排隊自己取飲品。甚至連掃碼點單都沒有,要點東西,就必須走過去跟打酒師當面說。

    這可夠奇怪的。即使是我這種不過夜生活的人也知道,酒館酒吧這個領域卷得不得了,甚至投資一個億的店都不罕見了。大家卷裝修、卷體驗、卷演出、卷酒水、卷服務,應卷盡卷。

    這么“粗糙”的店,是怎么活下來的?

    而且,不僅活下來了,最讓二狗自豪的、也最讓我“生氣”的是:他經常不在店里待著,不勤奮。2023年4月,他竟然帶著跳海公司的全體員工,跑去四姑娘山團建了。7天,一個星期不在家。

    重點來了,團建期間,跳海所有店鋪都在營業,沒一家關門。

    說好了干的是個勤行呢?這么玩兒,誰來管店呢?

    答案有意思了,他們酒館里有一個奇怪的職位:兼職打酒師。

    你看,這就是跳海不卷的原因,二狗他們悄悄地把這張“卷子”給換了:酒館的運營,該運營什么?跳海的答案是:我們不運營客人,運營打酒師。而且,還是兼職打酒師。

    什么是兼職打酒師呢?就是當天跳海的臨時掌柜,除了要負責給客人們打酒服務,還可以招待朋友、給他們打折。他還有權決定當天晚上的歡迎酒是什么,酒館里放什么音樂,放什么視頻,玩什么游戲,搞什么活動,掛什么裝飾。

    干這么些活兒,能得著什么呢?作為兼職打酒師,當天能免費喝酒,還能有當天的報酬,賣出的酒還有一份收益。

    那你說,有那么多人愿意來掙這筆兼職的錢嗎?有啊。

    除了錢之外,很多年輕人都有一個夢想,就是擁有一家自己的酒館酒吧咖啡廳。可以當臨時客廳,可以在朋友圈拔份兒。多好!所以,跳海的兼職打酒師干得比上班還認真。

    這樣的兼職打酒師有多少呢?到今天為止,2000多人。而跳海酒館的正式員工才70個人。

    這個機制一啟動,很多意料之外的后果就來了。

    首先,客人不愁了。來一個打酒師,就帶了一個朋友圈子來捧場。

    其次,服務也不挑理兒了。你到一個朋友家客廳來喝酒,哪兒那么多講究?

    還有,酒館也熱鬧了。

    這是過去一年,發生在跳海酒館里的活動,不完全統計啊——

    比如,可以在吧臺上拽過一個本子續寫上一個人的小說??梢栽谶@里分享老家帶來的美食。

    對了,北京有一家店,內向的人可以在星期二去,因為這一天是固定的喝默酒日,只能喝酒,不許說話,也不許交換聯系方式,最適合社恐。

    這么多活動,靠公司自己的市場部,肯定是策劃不過來。你想帶你的朋友怎么玩,打酒師各人有各人的妙招,各村有各村的門道。

    還有,不僅是玩,氣味相投的一幫朋友,玩著玩著,難免就要辦各種正事。

    在這里,還真就有人辦公司招聘會、電影首發式。

    再來,都是一幫相熟的朋友,就得有點熟人之間的體面和規則。

    比如,這里“不賣醉酒”。有些酒吧看見客人醉了,就有借機給客人開高價酒的做法。這里不會。你看,墻上寫著呢:“兔店里伍佰”??闯鰜砹税??這是一個諧音梗。

    再比如,跳海禁止陌生異性之間互相請酒。如果女客人覺得自己在這里被騷擾了,可以直接投訴,店里一定會管。

    還有一個有趣的后果。大家都是沖朋友來的跳海酒館,那就不是來當大爺等著被服務的,而是多少要做點貢獻的。

    話說,有一次一位客人來問,我是中國政法大學的,和老板二狗是校友,可以打折嗎?

    二狗剛開始答應了。但是沒想到,所有的同事都反對。理由是:“憑什么用一個身份,就可以享受特權?他又沒做什么貢獻。”

    但是當老板的都已經答應了,怎么辦呢?所以,這條規矩就改了。不是因為你是政法大學的人,就可以打折,而是今后所有的客人,如果能當場大聲背誦一條法條,算是給這里貢獻了一點正能量,你就可以享受折扣。這里要想有點小特權,得按貢獻,而不是身份。

    你要是想感受一下跳海酒館的氛圍,一會兒散場了,可以去跳海的深圳南山書城店看看,地址就在今天會場的隔壁。也可以背一背法條試試,看看有沒有折扣。

    這就是那里的幾位兼職打酒師。今天晚上去,沒準就能碰到其中的一位。

    我不是試圖向你證明這家酒館的做法有多正確,跳海畢竟也還在發展的早期,未來肯定會有各種各樣的變化。更何況,好不好的,這也都只是二狗自己給自己出的一張卷子,上面印著二狗他自己的名字。我是想說,酒館居然也可以這么辦,老板居然可以這么瀟灑,這是不是值得咱們做事的時候提醒一下自己,別急著卷,先看看卷子能不能換一張?

    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

    你設想一下,一個做安利的人,應該是個什么狀態?

    一說“安利”,你肯定知道什么意思,它在現代漢語口語中幾乎已經是“推銷”的代名詞。

    那你想象一位推銷員,每天過的是什么日子?每天掃樓?到處發名片?拼命做陌生拜訪?開個直播搞流量?如果整天這么干活,那也是真累啊,也分分鐘就卷不動啊。

    今年,紐崔萊成為了跨年演講分會場的贊助商,我也就有了近距離觀察他們的機會。

    我就跟你說說一個典型的安利人的生活狀態吧。

    有位陳大哥,他做紐崔萊20年了?,F在,他的銷售團隊穩定服務著1000個客戶。那他每天都在干什么呢?看上去,天天都在跟人聚會,到處玩兒。

    什么爬山、露營、讀書、喝茶……這一說我就“生氣”了:說好的你們干推銷的,都打了雞血喊口號呢?咋就過上了往來無白丁談笑有鴻儒的日子呢?這給我羨慕的。

    不過,我發現,陳大哥不是一般的跟著玩兒,而是長期扮演了這種活動的發起人和組織者的角色。

    以組織聚會為名,憋著把東西賣給朋友,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殺熟嗎?這么干,朋友來一回就沒下回了啊,這個方式他怎么能持續玩20年呢?

    你看,我這么想,又是鉆了抽象的牛角尖了。

    回到具體的場景中深入想想:對這樣的推銷員來說,他管你其他人是怎么做銷售呢,他找到了自己做銷售的那張“卷子”:那就是回到真實的朋友關系中去,好好照應朋友,替大家多操操心。用這種方式,把生意和生活融合、平衡起來了。

    現在城市里的上班族,除了同事,往往朋友圈子非常受限制。最好有人負責張羅,才能認識新的人。

    很多事兒不就是這樣嗎,人人都想出去玩兒,但是沒個張羅的人,還就真組織不起來。而且這活兒也挺辛苦的呀,你知道陳大哥一年要組織多少場活動嗎?400場,平均每天一場還多。他還給自己提了個要求,每天至少要和100個人打招呼,給朋友圈里30-50個人點贊,給3-5個人發出認真的評論。他還要參加各種學習培訓,發高質量的朋友圈,曬生活、曬成長、曬改變。

    你看,一個勤勉的正經人,主動承擔了朋友間的責任,替我操了心、辦了事兒,我作為一個正經人,肯定想著要找機會還他這個人情啊,有需要的時候也照應照應他的業務,這不是朋友間很正常的人情往來嗎?反過來說,他推薦的要凈是我不需要的東西,我還能跟他繼續做朋友嗎?我也不傻啊。

    你看,消費者之所以買,是因為需要紐崔萊的產品,而之所以在陳大哥這里買,是因為需要這個朋友。

    說白了,當年發下來的卷子,是做業務。但是陳大哥,把這個卷子換了,換成了交朋友。具體到日常,到底是在交朋友還是在做業務,這倆事兒在他這兒,還真就分不開,也不必分開。

    這是不是和咱們原來理解的推銷員不太一樣?

    現在,國內外67個城市都有我們跨年演講的分會場。其中,有4個官方分會場,6個校友會會場和161個觀看團。

    如果你在分會場看到“安利紐崔萊”的牌子,他們是贊助商,也是在提醒你交朋友的價值。

    朋友們,抓住今晚的時間,和旁邊的陌生人握握手,交點朋友,將來有機會一起搞事情。

    我們接著講故事。

    你能想象一個房地產商在2023年活成什么樣子嗎?

    找錢,或者在披頭散發去找錢的路上。

    但是有一位朋友,作為一個房地產老板,可真是活成了每一個文藝青年夢想的樣子。你看看從年頭到年尾,他參加的活動吧,每天打交道的,不是建筑師就是藝術家,我都替他美得慌。

    有的人可能想到了,這就是阿那亞的老板馬寅。

    阿那亞其實不是一個新案例,它成名日久。但是今年提起阿那亞,對我們有特殊的啟發。

    馬寅說:“房地產開發商今年遇到的賣房難問題,我10年前就經歷了。”因為阿那亞是2013年被馬寅接的盤,房子遠在秦皇島,根本賣不動,而且欠的錢每年光是利息就是1.5億元的支出。

    那怎么辦呢?只能搞好物業服務啊。馬寅的說法是,“本來去城里賣個鵝,結果到鄉下養上了鵝——那就好好養,讓鵝下蛋吧。”

    然后他就變成了一個養鵝下蛋的人,他找到了自己的那張卷子:怎么從賣房子的開發商,轉變為賣服務的運營商。

    10年以后的今天,阿那亞變成了什么樣子呢?

    香帥是這樣總結的:作為北方的“詩和遠方”、社交媒體的寵兒,阿那亞的網紅身份以及伴隨著流量而來的各種聲音,幾乎快讓人忘記了它原來是個房地產項目。

    2023年夏天,小紅書上關于阿那亞的話題就有3.9億的瀏覽量。與此同時,秦皇島阿那亞已經銷售到了第十期,三亞、廣州的項目也都挺受歡迎。而且,作為一家房地產公司,以秦皇島阿那亞為例,50%的收入已經來自于酒店、民宿、餐飲這樣的運營項目。

    馬寅說,阿那亞的價值觀是:“有品質的簡樸,有節制的豐盛。”

    這句話真棒!

    我想,與其說這是阿那亞的經營戰略,不如說馬寅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整個阿那亞這個項目,就是從他的個性里長出來的。

    回到剛才的三個案例,除了面對的環境都很卷,他們所處的行業、發展階段、企業規模各不相同,但是他們不約而同地做到了同一件事:不被別人的答案定義,而是只做自己的卷子、答自己的題。少看別人,多看自己;少看遠方,多看附近。

    如果你也羨慕這樣的狀態,那就不妨也回到自己的身上,找找自己的稟賦,看看自己的附近。答案已經在那里。

    -05-

    AI來了?

    一種置身事內的領導力

    2022年11月,更準確地說是11月30號,ChatGPT發布。

    從那之后,好像只有一句話能夠描述我內心的感受:“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了”。

    一個個震撼消息不斷傳來:人工智能突然就可以寫文章了,可以畫圖了,可以寫軟件了,可以做音樂了,可以做視頻了,我看它就快可以自己寫一套PPT自己出去融資了。

    幾乎每個月都有讓人大跌眼鏡的消息。

    有句話說得好:“剛剛學會了,又說不對了;才說不變了,又來軟件了。”

    這還是咱們普通人能看得見的。

    實際上,在公眾視野之外,科研領域也在醞釀一場大風暴。

    在很多科學領域,都有一些全新集結的科研小分隊,在一條叫“人工智能”的小道上貓著腰、摸著黑,迅速向山頂挺進。用傳統方法搞科研的科學家受到人工智能的威脅,一點也不比我們普通人小。

    就在這一年,人工智能在物理學、生物學、地理學、氣象學、考古學,這些學科上都有突飛猛進的發展。

    咱們中國人也沒有缺席。

    這是上海長海醫院的曹凱大夫。

    一位年輕的影像科臨床醫生。他的團隊用人工智能解決了一個超級醫學難題。

    在過去,胰腺癌被稱為癌癥之王,傳統的診斷,人類醫生無法發現發病的早期癥狀,所以一發現往往就是晚期。

    但是曹凱大夫與AI科學家合作,訓練了一個大模型,僅僅使用胸部平掃CT就可以實現早期胰腺癌的診斷。成本非常低、設備非常普及,篩查準確性非常高。

    他們的研究論文還登上了國際頂尖醫學期刊,這也是中國影像醫學第一篇發表在Nature Medicine雜志(《自然-醫學》)上的論文。

    國際著名的醫學專家說,這篇論文標志著基于醫療影像AI的癌癥篩查即將進入黃金時代。曹凱大夫今天就在跨年演講的現場,他也是一位得到用戶,祝賀你,得到同學!

    有一個很科幻的話題:通用人工智能什么時候能實現?

    所謂通用人工智能,也就是那種幾乎什么事都可以做,還能做到人類頂尖水平的人工智能。

    有一個預測網站,關于什么時候實現通用人工智能,2020年的時候,大伙的預測還是21世紀下半葉,感覺還遠著呢。

    但就在ChatGPT發布之后,預測時間一下子就調整到了2029年。

    我今天早上看了一下,這個預測已經調整到了:2026年4月20日。

    一個有零有整的日子就這么貼到了我們的眼前。算一下,不過是第11屆跨年演講結束之后的二季度。

    在2022年前后,大模型發生的幾次關鍵突破,讓我們對AI的認識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F在沒有任何人能解釋大模型為什么能有這樣的智能,但它就是有了這樣的智能。

    關于未來什么樣,沒人敢說自己知道了。但是大家知道:再不敢說人工智能肯定不能做什么了。

    OpenAI的CEO薩姆·奧爾特曼說了一句話:“如果一個東西明明不應該起作用可是居然起作用了,科學就該出場了;如果一個東西應該起作用可是不起作用,工程學就該出場了。”

    上半句話,說的是整個人類的星辰大海;而這下半句話,說出了我輩當下的難題——

    對啊,人工智能都這么牛了,該起作用了,可是為啥我還不知道怎么讓它起作用呢?我該怎么用人工智能呢?

    還好,這是一個工程學問題。這個我們中國人擅長。

    下面我就給你講幾個小故事。不是說“一具體,就深刻”嗎?

    咱們一起感受一下,中國人在怎么“具體”地使用新技術。這一具體,又帶來了怎樣“深刻”的洞察。

    先給你介紹一位朋友:前蘋果、特斯拉的工程師,拓疆者智能科技的創始人隋少龍。

    5年前,他創辦了一家公司,用各種先進技術,做智能機器人。而且他的機器人針對一個應用場景——礦山用的挖掘機。這個應用太有用了,解決了很多麻煩。

    我先跟你說這種產品解決的事兒:內蒙古的礦山,原來師傅們每天上班,冬天零下二十幾度,一鉆進操作艙,去握挖掘機的操縱桿,手都能粘在上面。夏天,駕駛室又是高溫,又是暴曬,又是粉塵,還有蚊蟲。條件很艱苦。

    而用了隋少龍的設備以后,師傅們可以坐進辦公室遠程操作了。冬天烤著暖氣,夏天吹著空調,就把活兒給干了。不僅勞動條件改善了,勞動安全性也大幅度提高。

    但是,最開始的時候,隋少龍可不是這么想的。

    他想的是用高級技術替代人。

    一個科學家或者工程師,在實驗室閉門研發出了一項技術。開完慶功會,推開窗戶,看向人間,最容易想到的就是:人沒用了吧?用我的技術就可以代替,老板們,你們趕緊把人都解散吧?還留著人干什么呢?

    你看我這技術:

    可以大規模替代挖掘機手,到人工最便宜的地方雇人遠程操作,替你們省下人力成本;機器人不需要休息,也不鬧情緒,效率大幅度提高;這么多好事兒,你只需要采購我的智能設備就能實現,多好。

    但是隋少龍沒能說服任何一個礦山的老板。

    奇怪!新技術帶來新效率,降本增效,你們當老板的,不是唯利是圖嗎?這明擺著的錢,怎么就不掙呢?

    直到有一次,一位礦山老板跟他交了底。

    他說:“隋總,往大了說,你是不知道,相對于礦山的整體收益,用新設備省下的這點人工,真的不算啥。我們開礦山的,真正提心吊膽的,其實是安全問題。

    往小了說,你是不知道,我們這個鎮就是圍著礦山建的,我和這些老師傅們都是兩三代的交情。低頭不見抬頭見,我老婆還和他們的老婆一起跳廣場舞,你讓我怎么開人?我要是敢這么干,今天晚上我家的窗玻璃就被人砸了。”

    你看,一抽象地想,以為老板們都只愛錢。一具體地干,發現每個老板都有他們更真實的考量。讓他們主動破壞原來的社會協作網絡,社會成本和心理成本都太高了。

    這次談話,對隋少龍影響特別大,他也就此改變了創業的方向。

    他明白了,與其琢磨怎么用技術取代人,不如想想怎么用技術支持人。

    都說手持利刃,殺心自起。

    但是,真正擁有一項劃時代技術的人,只要他想推廣應用這項技術,他就會發現,與其替代人,不如支持人,如果能手持利刃,更應該心懷慈悲。

    為什么?

    使用新技術,原來的社會網絡不僅不會坍塌,反而會擴張。所以,如果技術擁有者老想著怎么讓人走開,讓原來的社會網絡崩潰,這就和社會趨勢背道而馳了。

    這是有研究證明的:經濟學家考察歷史數據發現,和大家的直覺相反——

    一家企業的自動化程度越高,它招人的規模反而越大。

    一個行業的自動化程度越高,它容納的就業反而越多。

    比如,當年汽車替代馬車的時候,大家都以為馬車夫會失業。實際上呢?

    就拿紐約來說,馬車的鼎盛時代,紐約有20萬匹馬。后來汽車替代了馬車,人們出行的意愿因此大幅度提高了,汽車的數量很快超過了當年的馬車。所以,馬車夫大可以改行去當汽車司機,修車工人。并沒有失業。

    那什么消失了呢?那20萬匹馬確實消失了。

    為啥?因為人會改行,馬不會改行。

    所以你看,技術進步給我們真正的考題,不是“我會不會被替代”,而是“我要當會改行的人,還是要當不會改行的馬”。

    再給你講一個故事,是一個傳統行業把人工智能先用上的故事。

    有一位創業者,叫王坤,在深圳經營一家直營連鎖美容院,非常非常傳統的業務。

    整個2023這一年,他都在琢磨一件事,怎么把AI用在他的業務里。

    一個美容院也能用AI?

    王坤說,可以啊,你別把AI看成是工具??闯晒ぞ?,就要求它馬上能幫你干活,馬上產生效率。因為工具,和應用場景往往是綁定的。一把螺絲刀,當然就是擰螺絲的。不需要你來發明應用場景。

    但是,如果你把AI看成是人,怎么用人,這就要考驗你為人發明工作場景的能力了。

    比如,當客人進到美容院房間的時候,美容師通常都會準備一張歡迎卡,上面寫著:“您的房間剛剛消過毒,請放心使用。有任何需求,歡迎隨時聯系你的美容師。”

    反正都是這種套話。

    王坤覺得這里就可以用上AI:顧客進門,美容師遞上的,是AI生成的個性化歡迎詞,比如一首包含顧客名字的藏頭詩。

    比如,有一個全國著名的帥哥,徐志勝要是來了,沒準就會看到這么一首藏頭詩:徐志勝美。

    有人說,這不尷尬嗎?哎,反正真來消費的客人,表示很喜歡。

    關鍵是,這種藏頭詩,幾秒鐘生成一張,要多少張有多少張。這些都是他們給顧客寫的歡迎卡。

    你可以想象,客人進了房間,看見這個,內向的人心頭一暖,外向的人就忍不住要發個朋友圈。下次客人再來,還能給他換一首新的。

    放以前,寫首藏頭詩,合轍押韻,這得多好的文學素養!要是再要求一天寫二十首,誰能有這本事?現在,這兒任何一個中專畢業的美容師都能干。

    所以,王坤就說:“AI不是一個簡單的降本增效的工具。因為降本也好,增效也好,都是單一維度的改變。AI真正的用處,是讓原來不可能的事情變得可能。”

    王坤這么用AI,只是一個極小極小的例子。在未來的AI應用大潮里,可能不值一提。但你不覺得嗎?一個創業者就應該這樣,在自己伸手可及的范圍內,張開雙臂擁抱技術。

    但是,王坤是一個技術狂人嗎?

    那我再跟你講一個故事,看看他是怎么在技術面前停下來的。

    以前他們也開發過一個小程序,顧客可以自己預約到店時間,還能選擇自己喜歡的美容師。

    多好。顧客更有選擇權了,資源匹配的效率也提高了。

    但是,王坤告訴我,這個小程序,他們用了一個月就下線了。為啥?

    因為它帶來了兩個后果:

    第一,哪個美容師更適合哪個顧客,這難道不是我的責任嗎?我怎么能把這個責任推給顧客,讓顧客來選呢?那我不就變成了一個出租美容師的平臺嗎?我的組織還有什么價值呢?

    更重要的一個后果是:年輕的美容師再也成長不起來了。

    你想,如果來的是老顧客,那她肯定更愿意選自己熟悉的美容師。如果是新顧客,她肯定會在小程序里選經驗更豐富的美容師,誰會選那個新人呢?那年輕的美容師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那如果不用小程序,會發生什么呢?

    我們來想象一個場景:

    顧客要預約,熟悉的美容師剛好時間沖突了。店長就會和顧客說:“王女士,你那個美容師時間有點湊不上。正好,拜托您給我幫個忙。我這兒有個新同事。她在學校的時候,就是班上前十名,我們專門挑來,培訓了三個月。小姑娘技術好,也上進,不知道今天您愿不愿意讓她為您服務?您幫我們考核考核,也給小姑娘一個成長的機會?”

    你想,一個大姐怎么扛得住這樣的話?

    她來美容院,享受好的服務,是一個需求。但是當一個愿意提攜年輕人的前輩,也是一個需求啊。沒準還是一個更強烈的心理需求。

    這種事,不會在人和機器之間發生,只會在人和人之間發生。

    所以,王坤說,對待技術,不能泛泛地談論效率,在我們這兒,提攜一下小姑娘很重要,組織的人才梯隊成長很重要,增加我們和顧客之間的情緒觸點也很重要啊。

    有一個更能說明問題的例子:按照今天人工智能的能力,在學校里完全可以通過AI技術觀察、識別學生的專注程度,學生一旦走神兒,立即發出提醒和糾正。

    徹底的全神貫注,提高學習效率,是不是挺好?

    恰恰相反。腦科學的研究發現,走神的時候,大腦活躍區域的面積比精神集中的時候更大。學生在學習過程中走神兒,本身就是學習行為的一部分,往往也會激發奇思妙想。過度監控注意力,反而會導致學生喪失自主控制注意力的能力。走到這里,就要讓技術停下來了。

    我再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李睿,以前在學而思做教學產品設計,今年開了一家咨詢公司,幫別人打磨產品。

    年初的時候,李睿老師還在跟我說,籌備新公司,要招人。

    但最近再跟他聊,他說,不需要了,自己一個人完全足夠,而且業務已經開展起來了。

    發生了什么?

    他用上了AI。

    他現在,分析客戶資料,用AI。據說,李?,F在已經不看任何excel表格了。拿到就扔給AI分析,他直接看結論。

    他整理會議紀要,用AI。據說,他現在可以在和客戶結束會議之后十幾分鐘,就把紀要提交給客戶。

    他做公眾號,也不用編輯了。直接把寫好的文章扔給AI,AI就可以生成插圖、導讀、金句和標題。

    他做產品設計,也不用設計師了。要什么圖,只要說得清楚,AI直接生成。

    我心里暗贊:這個人活成了這個時代應該的樣子。

    就這個狀態,硅谷還發明了一個新詞“soloprenuer”,一人創業企業家。

    但是你有沒有覺得奇怪?我們身邊還是有大量的人覺得,AI沒啥用。讓它替我寫一個年終總結,寫的都是一堆陳詞濫調。讓它回答一個簡單問題,還經常胡說八道,出現事實性錯誤。要真想靠AI干重要的活兒,早著呢。

    哎,是不是兩邊聽起來都有道理?

    那,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要想變成李睿這樣的人,能如此自如地用好AI,缺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般肯定是認為,缺的是應用人工智能的技術,那就學唄。就像我們當年不會用電腦打字,報個班去學五筆字型一樣。

    但是,今年我遇到了一位AI領域的投資人——綠洲資本的張津劍,給我打了一個比方。

    他說,你別把AI看成是工具。看成工具,你會要求它馬上能幫你干活,馬上產生效率。

    你得把AI看成是人,而且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學過所有專業,成績還名列前茅的學霸。他們不用休息,人數無限,24小時待命。他們知識程度非常好,但就是沒經歷過社會歷練,需要你指揮,才能工作。像算盤珠子,撥一下才動一下。而且,還會犯錯,你得有點耐心去教,給他們成長的時間。

    現在問題來了,你能帶幾個這樣的實習生?

    這個比方,讓我腦洞大開。

    對啊。我們缺的不是使用AI的能力,我們缺的,可能就是指揮人的能力啊。

    我們現在就可以做一個思想實驗:假如免費給你配上一大撥這樣的學霸實習生,你能當好他們的領導嗎?

    當一堆年輕人瞪著純潔的大眼睛看著你,等著你分配任務的時候,你能夠手揮目送,指揮若定嗎?

    你能把自己的大任務,分解成一堆實習生能幫你干的小任務嗎?

    你能在分配任務的時候交代清楚這個任務的要素、范圍、目標和驗收標準嗎?

    你能在他出錯的時候,一眼看出問題所在,然后糾正他輔導他嗎?

    你能評價他們創意的好壞,說清楚你的偏好和品味嗎?

    你能協調這么多實習生之間的關系,讓他們之間的任務不打架嗎?

    天吶!這是一個相當有領導力的管理者才能勝任的。

    說到這兒,有一個詞已經呼之欲出了。我們缺的,哪兒是什么提示語工程學?而是“AI領導力”。

    李睿把一個人活成了一支隊伍。

    但AI時代來了,重點不在于那支隊伍,能干的隊伍要多少有多少。重點在于,給你一支隊伍,你能不能當好他們的領導。

    這才是AI時代對我們的真正考驗。

    反正那種現在面對大活人的乙方,還是只能說出“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的甲方,肯定不具備AI領導力,通不過這種考驗。

    你看,不是說工具強,我們就越強。真實的情況是,工具越強,對我們的要求就越高。AI真是一個遇強則強的能力放大器。

    理解了這個比方,我們也就有可能回答那個人人都關心的問題了——AI會最終替代人嗎?

    今天我給你捧出來的答案是:不會。

    因為AI再強,也需要一個人類來當領導者,來做判斷,來做抉擇。

    這可能有點不符合我們的常識。難道不應該是越強的人越應該當領導嗎?AI將來如果那么強,人類怎么可能還領導得了它?

    今年,萬維鋼老師給了一個論證。

    他說,AI確實強,不僅是能力強,而且還是不死之身,犯了錯可以隨時再來,重啟之后又是一條好漢。

    這是AI的優勢,但也是AI的劣勢。

    因為人間有一條鐵律:誰承擔后果,就該誰做決策。

    你可以想象一個場景:一群人想要走出原始森林,一路上有各種艱難險阻,有一個人,能力超強,但他是不死之身,請問,你會選他當探險隊長嗎?

    肯定不會啊。因為遇到危險,他敢作死啊。反正他也死不了。

    所以你看,誰來當領導?不僅僅是看誰能力強,更要看誰有擔當,誰敢公平地承擔后果。

    人看起來的劣勢有會疼、會死、會怕、會愛,但是和AI比起來,這反而成了人的優勢。因為我們可以用血肉之軀,用注定有限的生命來承擔后果。

    所以,在人類世界中,人永遠是機器的領導。

    論證完畢。

    說實話,站在2023年的年尾,如果你問我:AI未來到底會進化成什么樣?誰也不知道。

    但是,如果你問我,怎么做一個有怕、有愛、會負責的人?

    那,我的心里就充滿了篤定。因為,幾千年的文明,早就給過我們答案。

    走,帶著這個答案,讓我們一起奔向那個神秘莫測的未來吧。

    -06-

    太擠了?

    兩處視野之外的桃花源

    此時此刻,我在深圳,你在哪里?

    十幾年前,流行過一個說法,叫作逃離北上廣,說北京、上海、廣州,也少不了深圳,這樣的一線大城市太擠,壓力太大了,得要逃出去。

    但是創業者可不這么想,做事兒的人不怕擠,只怕不成事。

    所以,如果一個創業者,換了一個地方。他可不是退卻,他是在“轉進”,他一定發現了一些什么新的中心地帶,他一定是去新的熱鬧的地方去“擠”了。

    今年我就看到了三個遠離大城市,轉戰到新中心做成了一攤事的地方,真讓我眼前一亮。

    你聽聽看,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種地方?或者這種地方對你接下來干事有沒有啟發?

    許開成,四川攀枝花人,今年26歲,以前他在省城成都打工。成都,妥妥的新一線大城市啊。但是現在,他在攀枝花干家庭農場,種芒果賣芒果,一年的流水120萬,凈收入22萬,是他在成都打工收入的3倍。

    但我想給你講這個故事,不是因為攀枝花是許開成的家鄉,也不是因為攀枝花很適合種芒果——而是因為攀枝花很適合去開一個家庭農場。

    此話怎講?

    攀枝花這個地方,過去是靠礦產資源支撐的。雖然氣候不錯,但因為是山區,耕地面積小,發展農業很難有規模效應。

    但現在你可能也有印象,感覺抖音上一年到頭都有人直播賣攀枝花的芒果,怎么比海南島還出風頭呢?

    商超專家黃碧云老師告訴我,許開成在攀枝花干家庭農場,可不是單打獨斗,而是結成了行動聯盟,有成套的打法。

    這個網絡,由當地的6172個家庭農場構成,是過去5年發展起來的。

    我們來看看許開成種芒果,會遇到哪些困難?在這里又是怎么解決的?

    水從哪里來?

    攀枝花山多,落差大,把金沙江的水引到山上,可不是一家一戶能干的。在這兒,政府統一調度,把水抽到高處的水庫,然后從上往下給不同的片區放水,得提前協商好順序。

    沒品牌怎么辦?

    當地打造出了攀枝花水果的共用品牌“攀果”。只要許開成符合規定的標準,就可以加入。有專門的人運營品牌,投廣告,拓渠道,參加農博會,談大型商超和企業的訂單。談好的條件,大家一起享受。這是一個農戶單打獨斗很難做到的。

    品牌維護怎么辦?

    芒果必須要在樹上完成7-8成的糖化,才能保證口感。要是有人提前采摘催熟,就會破壞攀枝花芒果的口碑。加入聯盟,許開成就得遵守統一的采摘時間。在大規模上市的季節,約定好芒果下樹的日子,吹了哨才能行動。

    更妙的是,家庭農場聯手,還實現了時間上的規模效應。攀枝花海拔落差大,在不同海拔高度上的農場,種不同的品種,芒果上市的時間就能錯開。大家不用擠著同時上市,還能讓6-12月中國芒果市場,都有攀枝花整個產區霸屏,影響消費者心智。

    勞動力不足怎么辦?

    家庭農場一般也就兩三個勞動力,但芒果一熟就是幾萬斤。不怕,收獲的時候所有聯盟成員互助。農業合作社排好日期,今天許開成家采芒果,就組織全社四五十人去幫忙。一天采完,明天,許開成也要去幫別人家。

    快遞貴怎么辦?

    集體議價啊。芒果分量重,又容易爛、散發快遞費用很高、貨損也大。家庭農場聯盟談判,就有了議價能力。不但郵費便宜不少,而且還能拉通全國不同地方的費用,比如說,10塊錢跑全國。

    賣不完怎么辦?

    摘下來的水果不能及時賣出去可是要壞的啊。就地處理啊,引入水果冷庫和凍干廠,根據使用情況各家分攤費用。

    想創新怎么辦?

    盯著鄰居家啊??傆幸恍┘?,除了芒果,還愿意試試百香果、牛油果、夏威夷果。他們一旦成功以后,咱們就一起學。反正是一起做大攀枝花水果的品牌。

    現在,許開成一家人可以每天在一起,陪著孩子長大,照顧老人的起居。媽媽管理果樹,爸爸對接國外訂單,出口到俄羅斯和尼泊爾,他和媳婦通過抖音直播、接訂單和打包。

    千萬不要以為,我在給你講一個桃花源的故事,一個厭倦了大城市奮斗,回家種田的故事。

    一說還鄉,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溫暖的人情,熟悉的環境。

    不,對于做事的人來說,那些沒那么重要。

    許開成回到的,其實是一個嶄新的、高效率的合作網絡。這個網絡,既有政府的功勞,也有6172個家庭農場的自發合作。

    復雜科學的代表人物杰弗里·韋斯特研究過,一個城市的經濟總量、專利數、專業人才數量與人口規模的關系。簡單來說,一個城市的創造力和人口的1.15次方成正比。

    我們做事的人必須到事情正在發生的地方去。

    所以,許開成的故事給我的啟發是,如果你看到別人從大城市走了,那不一定是人家撤了,也可能是他看到了一個我沒有看到的新中心,加入了一個我還沒有發現的新的合作網絡。

    再給你講一個今年讓我眼前一亮的地方。

    景德鎮的陶溪川。這是一個規劃面積也就差不多一平方公里的文創園區。

    來,介紹幾位朋友給你認識:

    Philip Read(菲力·雷),畫家,來自加拿大,從事瓷板畫創作。

    Sofía Ullauri Lloré(索菲亞·洛雷),陶瓷藝術家,來自厄瓜多爾。

    Eva Roucka(伊娃·魯卡),雕塑家,來自捷克。

    冉翔飛,設計師,湖南懷化人,創辦了自己的陶瓷品牌。

    王云伯,遼寧丹東人,開著一家植物染色工作室。

    這幾位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國籍不同、行業不同,但他們現在都匯集在景德鎮陶溪川。像這樣的藝術家,這里有2萬多人。

    藝術家聚集,不稀奇。但是,明確提出來“去大師化”,也就是不要大腕大藝術家,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我請教了陶溪川文創運營公司的總經理剛好。剛好,剛好還是我們得到用戶。

    她說,一般建藝術產業園,都是給優厚條件,引進大師鎮場子,然后把攤位隔出來,招商高價賣出去。

    但是陶溪川算的是另外一筆賬。

    大師已經掙到錢了,未必在乎園區給的這點補貼;大師路子特別廣,也不在乎你給他提供的社會網絡;大師還特別忙,沒空在這長待著,給他一個工作室,也是一把鎖鎖著,空間利用率特別低??恐髱?,園區恐怕很難有活力。

    在陶溪川,他們不請大師,只吸引年輕手藝人來這兒創業和創作。

    你看,這個思路是不是不一樣?

    過去,想做一件什么事,我自己的心態都是“慕強”,努力去追逐那些比我更強、比我更厲害的東西;今天,“惜弱”也可以成為成功策略。把一無所有的年輕人留住,讓普通人看到希望,也會長出生意的機會。

    那一個年輕藝術家,到這里會有什么樣的機會呢?

    首先,景德鎮多年積累下來的產業優勢,大大拉低了創業的門檻。這兒有的是工藝精湛的拉坯師傅,有的是隨處可見的公共窯爐?;?塊錢能買到一個做好的坯,花3塊錢也能請工人幫忙上釉,花一兩塊錢就能燒窯。

    更重要的是,這里做出來的產品,更容易賣得掉。

    陶溪川給新來的藝術家免攤位費,別看這點小錢,對于剛剛起步的藝術家,就能解燃眉之急。

    還設計了防偷懶機制,免費的攤位,最多只能連續給你6個月。而且,每個月你都得提交一次申請,告訴主辦方,我有新作品。誰來批準呢?陶溪川讓這些年輕人組建了一個自治委員會,自己來評,我們中哪些人有資格來擺攤。你要憑自己的本事,才能留下來。

    藝術家還得成長。在陶溪川這片文創街區,最好的地段是不出租的,拿出來做文化做公益,一年做400多場活動。遠離了大城市,美術館、博物館、聽音樂、看演出、看展覽、聽講座可不能少。

    待在這兒,自給自足并不難。比如這位,楊帆,25歲,湖北黃岡人,從景德鎮陶瓷大學畢業就留在了景德鎮?,F在是一名陶瓷首飾手藝人,年收入36萬左右。

    如果有能力創立自己的工作室,就可以活得更滋潤一點。比如這位,陳建,29歲,廣東湛江人。是一家金屬手工藝品的品牌主理人,年收入200萬左右。

    做到頭部是什么樣呢?比如這位,墨墨,35歲,景德鎮本地人。一開始在陶溪川擺攤,然后成為了抖音主播( 緣起墨舍陶瓷收藏),和上百個窯口合作?,F在直播間一年能做到2個多億流水,凈利潤2000多萬。

    在陶溪川,門檻可以很低、但天花板也可以很高。沒有參天大樹,但地衣苔蘚、花草灌木立體生長,千姿百態。

    剛才,我給你講了三個可能在你視野之外的小地方。

    這里沒有什么宏圖偉業的大故事。

    但是,它們都在告訴我們,創業的方式、集群的方式、產生創新的方式,比我們原先想象的要多得多。

    哪里珍惜人,哪里有多樣性,哪里就更能聚人。

    這讓我想起有人問過一個問題:什么樣的建筑更美好?

    建筑學家亞歷山大出了一個回答:不是因為建筑師設計得有多美,而是,“建筑中產生的生活模式越多,它看起來就越美。”

    -07-

    新年到!

    一項前路漫漫的大工程

    2023年,還剩下最后一點時間。

    這一年里,許多大師和我們揮手作別:作家米蘭·昆德拉、畫家黃永玉、導演郭寶昌、查理·芒格、基辛格、經濟學家厲以寧、法學家江平……值得銘記的人太多了。

    我這里想講的,是世界級音樂家坂本龍一,我很敬佩他和世界告別的方式。

    2014年,62歲的坂本龍一確診喉癌。

    然后他開了個專欄,講自己患病以后的所思所感。他在文章里問了個問題:“我還能看到多少次滿月?”

    這個提醒真的好重要。

    我們總覺得生命是一口永遠不干涸的井。其實,生命里的每件事,都有個特定次數。

    我還能有多少次像今天這樣和你分享?今年是第9屆,距離第20場屆滿,也就剩下11次唄。這么一數,不由得我不珍重和你的每一次相逢。

    坂本龍一問,我們還會看到多少次滿月?幾十次,幾百次?反正沒我們以為的多。

    于是就有了這么一句話:不要忘記每天都看月亮。

    2021年,坂本龍一病情復發,已經不能做手術了,但他還是在北京辦了一場裝置藝術展。

    2022年底,他再也沒有體力完成現場音樂會,就在線上,當著全世界觀眾的面,完成了一場演出。再過了三到四次滿月之后,坂本龍一去世,享年71歲。

    最讓我震驚的事來了。

    他在去世前親手把自己葬禮上播放的每首歌都給挑選好了,總共33首,長達兩個多小時。而且,這個歌單最后一次更新,是在去世前三天,坂本龍一還淡定地添加了最后一首曲子,就叫《呼吸》。

    這位音樂家的謝幕,就是這樣優美、從容,而且倔強。

    他比世界允許他做的事情,多做了很多。哪怕是自己已經不能親眼所見的事,也要做。

    我被他這種對自己生命的掌控能力震驚了。

    是的,世界經常對我們長驅直入,我們隨著漸漸老去也不得不且戰且退。

    我今年50歲,這種感受尤其清晰。

    但坂本龍一給我們做了一個示范:我能掌控的東西,比看起來的還是要多很多。

    這是一種什么狀態?是一種對命運無常的反抗狀態。

    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來表達它,直到今年有一次我聽到清華大學新雅書院梅賜琪院長說的一句話:“別讓這個世界對我們完全得手。”

    對,就是這個意思。

    哪怕我在現實面前不得不節節敗退,也不耽誤我仍然在內心深處留下一塊自己最后的銅墻鐵壁。別讓它完全得手。

    今天晚上,我說了很多次:“要具體”“要行動”。那就說說我接下來的具體行動,說說我要干的那件事。

    我要重啟當年的《羅輯思維》長視頻。

    現在看,當年做的這些節目,真是太土了。如果你當年看過,那真是要謝謝你的捧場和寬容。

    現在重啟這個節目,當然不會是當年的樣子。

    過去這十一年時間,羅胖這個人在進化,節目也得脫胎換骨。

    這個新節目,不變的是形式,每周一期,一期1個小時。

    變的是內容,我這回不是天上一嘴,地下一嘴,古代一嘴,現代一嘴了。

    我每一期講什么呢?我就專心一件事,每一期講歷史上的一年。

    第一期我從公元1000年開始。第二期講公元1001年。然后1002,1003,1004……

    我們算過了,未來六年,咱們都在宋朝。第七、第八年,我們穿越元朝。緊接著,就進入明朝、清朝。一直講到公元1912年。

    這一期工程講完,一共得913期。按這個節奏干完,老漢我就70了。

    如果那個時候還干得動,我就再回過頭來,干第二期工程,從公元前221年秦朝建立,到公元999年,接上第一期,這又是1220期。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我這輩子干的最后一攤事兒了。

    這個我準備押上后半輩子的項目,名叫《文明》。

    過去半年,有的朋友聽了這個想法,就會心一笑。說,羅胖你可以啊,你這是想接著司馬光干啊。司馬光的《資治通鑒》,是從周朝一直寫到五代十國,你這是要續寫《資治通鑒》啊。

    還真有那么點意思,但也不全然。

    司馬光的《資治通鑒》,結束在公元960年,就寫到宋朝創立,就停了。而我呢,跳了40年,從公元1000年開始,為什么要跳這40年呢?

    為的是把公元1000年這個完整數字作為講述的開始。

    公元1000年,是學術界公認的全球化的起點。

    更重要的是,公元紀年,這是一個全人類共用的現代紀年方式。這代表著,我們想為這個項目引入一個全球化的視角。

    比如,1140年,岳飛郾城大捷,用步兵打敗了金兵的重裝鐵甲騎兵。怎么能加一個世界戰爭史的視角來觀察這場戰役?

    比如,宋代初年,中國的科舉制度成熟。它對我們現代人做通識教育有什么啟發?

    比如,1616年,寫《牡丹亭》的湯顯祖和英國的莎士比亞同一年離世,是各自什么樣的文化土壤催生了他們各自的藝術風格?

    這樣的話題太多了。

    我不是專業歷史學者,未來,大家等著我,一邊學習,一邊請教,一邊細細講給你聽。

    下面請大家看一個片子,給你看看我想象中的《文明》的樣子。

    我在等你的一個祝福。祝我把它干完,祝我把它干成。

    幸虧,在立超大、超長flag這方面,我還算有點兒信用。

    當年的羅胖60秒,我堅持了10年,去年已經完成了;

    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我說要干20年,現在已經是第九年。

    還有人記得當年《羅輯思維》節目的那句口號嗎?“死磕自己,服務大家”。

    我還是愿意干這樣的事——

    發大愿,邁小步,走遠路,磕長頭,不停頓,當然,也完全不必著急。

    這個片子里,導演埋了一些有意思的小設計,歡迎大家來解謎。

    其中最重要的意象,是河水和指紋。

    歷史是一條河,河水奔涌,不舍晝夜。沉淀下來的文明,就是我們人類的精神指紋。它區別身份,也塑造認同。

    市面上講歷史的視頻節目很多,我們跟其他節目有什么不同呢?

    我們給《文明》節目定了一句slogan,是“經歷過。解決過。”這也是我們給《文明》欄目找到的定位。

    為什么是這句話呢?

    這其實是在逼問我們自己一個問題:中華文明對世界的獨特貢獻到底是什么?

    是餃子嗎?是京劇嗎?是《紅樓夢》嗎?

    是四大發明嗎?是十二生肖嗎?

    是唐詩宋詞嗎?是故宮長城嗎?

    這些都算,但我們貢獻給人類最寶貴的,恐怕也是中華文明獨一無二的一個特征——我們有著幾千年連續的,不曾中斷的歷史傳統。

    我們的中文記錄過深重的苦難,輝煌的繁榮,大面積的合作,激烈的沖突,個人的挑戰和國家的危難。

    我們曾經山河破碎,又能重新整合。

    我們曾經跌入貧困危亡的谷底,又能重新實現富強繁榮。

    我們曾經面臨草原與中原的劇烈沖突,又能通過制度安排達成新的平衡。

    用一句大白話講,“我們中國人什么沒見過?”

    中華文明,不僅經歷過,而且解決過。

    這可能是中華文明對全人類的最大貢獻。中國的歷史,就是一個挑戰和解決方案的課題庫,我們的祖先為每一個難題,都寫下過多種多樣的解題思路,做出過各種各樣的解題動作。

    這些答案未必適合每一個人,但是每一個現在的地球人都有可能從中得到啟發。

    每一集《文明》節目,就是找到這樣的課題,找到它的解決方案,講給你聽。

    你可能還是會想,羅胖今年都過50了,可不比當年身強力壯。20年的大項目,胸口碎大石,真能堅持嗎?

    今年我學到了一個詞,“外部心跳”。

    人面對整個世界,難免茫然。這個時候,唯一能給我確定性的,是來自外部的時間約束。就像是在體外裝了一個控制生命節奏的心臟。

    一個人把自己和時間綁在一起,就相當于給自己多加了一種驅動力。

    來,看看,《文明》這個項目對于未來20年的我來說,意味著什么。

    這個新節目的第一期,將會在2024年的2月28號開播,全年播出48期。

    這就是我未來20年的日子。每天都在寫稿,每周都在上線,每月都在錄像。

    我能確定地知道,就在兩個月后,2月28號,新節目上線。

    以前我和人開玩笑:2035年的1月1號,你知道自己在哪兒嗎?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因為那時候我講完了第20年的跨年演講,肯定在出去浪的國際航班上。

    不過今年這個答案要變了,得改成國內航班了,因為我得回去寫《文明》的稿子。

    還不光是那一天,我未來20年里,每一周怎么安排,都已經在日歷上標完了。

    我60歲那一年,我正在給你講1453年奧斯曼帝國攻陷君士坦丁堡。

    我的孩子18歲考大學,9月入學那一周,我們在講明朝,那一年名臣海瑞出生。

    什么時候算到站呢?我們也算過了,到2043年4月1號,最后一期播出。冥冥之中真的是有安排啊,聽起來是有點兒像一個愚人節故事。

    有的朋友也說過:羅胖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狠了?為什么過這么苦的生活?

    謝謝這些朋友的好意。這么過日子,有一個巨大的好處,它給了我的人生以超強的確定性和掌控感。

    甚至,我現在就可以規劃,未來20年,《文明》節目的線下活動搞什么?

    明年,2024年4月,我們正好從景德元年講到景德四年,那我們就去景德鎮。景德鎮的景德,就是出自宋真宗景德這個年號。

    2025年4月30號,那得是兩年后,那一天會講到蘇東坡進京趕考,那我們就可以去到蘇東坡出發的地方,他的家鄉四川眉州,陪他走上一程。

    2026年4月8號,這是三年后,我們會講到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被宋徽宗趙佶收入囊中,不但在卷首上題簽,還加蓋了他的雙龍小印。那一天我們就去開封的清明上河園。

    10年后,2034年的5月31號,我們會紀念哥倫布1492年的大航海壯舉。

    沒有大航海帶出來的美洲作物,哪有我們飯桌今天的樣子?我們可以包一個川菜館,請大家一起吃頓辣子雞,再給你上番茄燉牛腩、紅薯粉、金沙玉米、南瓜餅,感謝這些大航海帶回來的食物。我們現在就開始接受川菜餐飲企業的合作,咱們到時候把酒臨風,笑談《文明》。

    找一件抓在手里的活兒干,我給自己找了件天下少有的好事兒:

    世界上太多事情說不準,但我只要順著時間線,認真干這件事,就擁有了超級的確定性。

    有條件,咱就搭個攝影棚,大張旗鼓地干;沒條件,咱就在書房里,支個手機,也一樣干。有商業收入,我們給策劃老師多發點稿費;沒有商業收入,咱自己看書,開著ChatGPT當助手,也一樣能寫出稿子。

    有了這種外部心跳的約束和激發,我終于可以拋開一切雜念,在未來漫長的歲月里,只做一件事,一直做,直到把這件事做成我想要的樣子。

    新的一年,但愿你也能找到這樣的事。

    咱們一起:一口真氣不散。

    2024年2月28號,《文明》的第一期,我等你。

    -08-

    展望

    2024年已經來了!你的感受怎么樣?

    總結剛剛過去的一年,大家各有各的年度關鍵詞,劍橋詞典是“幻覺”;韋氏詞典是“真實”;聽說小紅書發布的年度生活趨勢是“聽勸”;B站的年度彈幕是:“???”

    過去這一年,你心里的關鍵詞是什么呢?

    日子是過出來的,就像詩人海子所說:“永遠是這樣,風后面是風,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還是道路。”

    是的,永遠是這樣,日子的后面還有日子,我們得自己去做事,自己去改變,一個人通向另一個人,道路就可以變得很長,從我們腳下,延伸到大海的另一面——

    2023年,我走過世界很多地方,請教了許多出海創業的中國人。

    咱們中國人都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漂洋過海地做生意、找機會,人生地不熟,語言文化不通,怎么會不難?可是當我坐在他們對面的時候,在他們臉上,看到的不是為難,全都是發現了新機會的興奮。

    去年,出海創業的中國人,流傳著一句話:“殺回海外,大干一場。”

    沒想到吧,在人均月收入兩三千元的埃及,賣20塊錢一杯的中國奶茶,也得排大隊才能買到。不管什么地方的人,都對新鮮的味道有好奇,對美好的生活有向往。

    沒想到吧,有些國家的女性會用袍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但是在袍子下面,其實是一張張畫著濃妝的臉。在那邊,中國女性消費者一年都用不完的假睫毛,她們一個月就能用完。而全世界70%的假睫毛,都是中國制造。

    沒想到吧,沙特阿拉伯的人口不算多,可是玩游戲氪金的大佬可不少。在那里,總共3200多萬人口,竟然開出了2900萬個游戲付費賬號,差不多每個賬號每年在游戲里花費2000元人民幣。在沙特10大游戲收入榜里,中國游戲公司拿下過8席。

    沒想到吧,在影視工業標桿的北美市場,中國短劇應用ReelShort的下載量曾經超過了Tiktok。成熟的好萊塢工業忽略了,傳統影視之外,還有個多元的、下沉的廣闊市場。那些短平快的霸總劇、狼人劇、吸血鬼劇,就是讓好多北美觀眾一拿起來就放不下,一部劇刷下來,往往會支付三四百元人民幣。

    沒想到吧,在非洲,電商消費正在升級,非洲的消費人群已經接近3.3億,是全球最后一個十億級的互聯網市場,形成了和中國、印度接近的購買力。

    這些我們坐在家里沒想到的,當地企業沒有察覺的,中國企業跨海過去,用新眼光審視當地市場的時候,都看到了。

    中國企業看到了,非洲家庭購買電器意愿強烈,但是電力網絡不穩定,有時候會一天停電12個小時。有的中國企業,就靠著向非洲出口家庭用儲能發電機,已經做到快要上市了。

    中國企業看到了,日本人均家庭居住面積小,傳統家電滯銷,就設計了集成投影儀和音響功能的LED吸頂燈,在日本家電產業逆勢增長,連續四年成了銷冠。

    中國企業看到了,在北美,雇人割草、掃雪、清洗泳池,費用相當昂貴。所以就研發了割草機器人,掃雪機器人,泳池機器人。在這個品類里,市場的頭部,幾乎全是中國公司。

    這一代出海者是不是有點不一樣?

    專注于出海研究的霞光智庫的主理人何維,今年給我提供了很多調研案例。

    其中最讓我有感觸的,是她說的一句話:新一代中國人的出海時代,終于來了。“我奮斗處,就是故鄉。”

    我之所以在2024年的第一時刻,跟大家聊出海的話題,是因為——

    凡是能在陌生地方扎下根的,凡是能用眼睛里的光找到辦法的,凡是能在不確定環境里給自己找到一份活兒的,無論是在遠方,還是在附近,你都是勇敢的出海者。

    這個海,無論大小。

    我一直喜歡讀王朔的小說。他當年有句話,我一直記得,叫“生活不能改變,我就改變,誰也別想破壞我的好心情。”

    今天這一場跨年演講,你聽到的每一個故事,本質上都是在講,如果你想改變,那試試回到自己,回到附近,回到真實的生活場景,從一個個具體的動作開始,咱們日拱一卒。

    千萬別破壞自己的好心情。

    新的一年,咱們約定好了,如果遇到困難和阻礙——

    咱們就把窗戶推開,用盡全身力氣喊一句:

    世界是個草臺班子,但我不是!

    這里是“時間的朋友”跨年演講倒數第12場。

    365天后,再見!

    文章圖片來源:主辦方供圖 綜合自每日經濟新聞、得到微信公眾號等

    記者|丁舟洋 編輯|魏官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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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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