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全國政協委員、四川省律師協會副會長李正國：建議支持律師提早介入，更好發揮法律援助作用

每經記者 宋思艱    每經編輯 梁梟    

“保障公民和有關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保障法律正確實施，維護社會公平正義”——這是寫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援助法》總則第一條里面的話。2023年11月，“兩高兩部”聯合發布了《關于印發〈法律援助法實施工作辦法〉的通知》。

要進一步做好法律援助工作，還要解決哪些具體問題？

2024年3月1日，在全國兩會召開前夕，《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下簡稱NBD）專訪了第十四屆全國政協委員、四川省律師協會副會長、四川恒和信律師事務所主任李正國。他回答了包括法律援助、修訂后《公司法》相關條款對債權人利益影響、民主黨派如何加強調研精準度在內的多個問題。

第十四屆全國政協委員李正國 圖片來源：受訪者提供

可充分整合公職律師參與法律援助工作

NBD：2023年11月，“兩高兩部”聯合發布了《關于印發〈法律援助法實施工作辦法〉的通知》。您認為要進一步做好法律援助工作，還要解決哪些具體問題？

李正國：第一，加大宣傳力度，提高社會公眾對法律援助的認識。各政法單位應把宣傳法律援助作為一項經常性基礎工作，通過各種渠道開展法律援助宣傳活動，宣傳報道刑事法律援助典型案例，進一步提升刑事法律援助的社會影響力。

第二，把握好律師參與法律援助的時間節點，有效發揮法律援助的作用。實踐中不少刑事法律援助案件，律師未在偵查階段有效介入，在審查起訴或者審判階段才參與案件，時間緊迫導致法律援助效果不佳。建議法院、檢察院、公安機關在實踐中把握好律師參與法律援助的時間節點，支持律師提早介入法律援助案件，更好發揮法律援助作用。

第三，進一步夯實基礎保障，促進法律援助工作開展。一是加強法律援助機構建設。在各級公、檢、法、司機關特別是監獄、看守所、強戒所等設立法律援助工作站，作為法律援助中心和各機關之間的紐帶，為犯罪嫌疑人、在押罪犯等特殊群體獲得法律援助提供方便。二是壯大法律援助工作隊伍。針對法律援助力量不足的情況，充分整合公職律師參與法律援助工作。三是加大經費保障力度。各級政府科學合理編制年度法律援助經費預算，設立專項法律援助基金，保障法律援助經費到位。

NBD：新修訂的《公司法》規定，注冊資本實繳出資期限不得超過五年。您認為這對債權人利益將產生什么影響？

李正國：2013版的《公司法》未明確要求股東出資期限，有效解決了實繳登記制下市場準入資金門檻過高制約創業創新的問題，但同時也帶來了很多公司盲目認繳、天價認繳、期限過長等突出問題，加大了債權人要求公司清償債務的難度。新修訂的《公司法》關于有限責任公司注冊資本實繳出資期限不得超過五年的修訂內容，我認為，可能對債權人利益產生以下兩方面的影響：

一方面，新修訂的《公司法》要求所有股東都必須在公司成立之日起5年內繳清注冊資本，市場主體在設立公司時必須根據認繳期限和出資能力謹慎確定注冊資本，可以幫助債權人在進行市場交易時對交易對象作出更加準確的認知和判斷，其中認繳出資額加速到期的規定也為債權人在公司不能清償債務時要求股東提前繳清出資以清償債務提供了法律依據，降低債權實現難度，為債權人的債權實現提供了有力保障。

另一方面，鑒于目前市場上還有很多認繳數額巨大，但認繳期限很長的存量公司，新《公司法》出臺后，市場上已經出現一些公司開始減少注冊資本的情況，可能出現部分公司在未有效通知債權人的情況下惡意減資，導致出現相關糾紛。

NBD：截至今年3月1日，修訂后的《證券法》實施已滿4年。您對修訂后的《證券法》對律師從事證券法律業務的影響有何評價？有什么建議？

李正國：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明確規定全面推行證券發行注冊制度，明確了律師事務所作為證券服務機構的職責。律師事務所及證券律師作為強制信息披露的核心環節，既為公司提供證券法律服務，同時又需嚴格履行監管部門要求，在雙重身份下履行好自己的義務，是證券律師在“注冊制”改革下需要關注的重點。

律師在從事證券法律業務時，我認為應當重點關注以下內容：

一是提高信息披露標準。證券律師應當誠實守信、勤勉盡責，保證所出具的法律意見書等文件的真實性、準確性和完整性，對披露的企業信息作出審慎審查和判斷。

二是增強風險防范意識。承接業務前，開展摸底調查及風險分析，評估企業質量；辦理業務中，注重工作質量，時刻注意發行人情況及可能存在的法律風險；業務完成后，審慎核對工作成果，持續關注項目后續發展。

三是平衡雙重身份利益沖突。律師事務所及律師既受托于公司提供證券法律服務，同時又需嚴格履行監管部門要求，在強監管、重責任的背景下，需要在兩者交互的關系中履行好自己的義務和責任。

四是關注證券領域相關規則制度。為貫徹落實《證券法》《律師法》等相關規定，制度層面不斷有新的規范出臺，例如《律師事務所從事首次公開發行股票并上市法律業務執業細則》《首次公開發行股票注冊管理辦法》《律師事務所從事證券法律業務管理辦法》（2023年修訂）等等，這些都是證券律師在執業過程中需要遵守的規則，需要我們保持學習的高頻率，適應證券發行注冊制下律師事務所從事證券法律業務的新要求。

民主黨派增強調研精準度選題站位要高、視野要廣、落點要實

NBD：作為民盟四川省委會副主委，您認為民主黨派應如何增強調研精準度？

李正國：我認為可以從以下幾方面著手：

第一，選題是關鍵。首先，民主黨派在選題時要緊密結合黨和政府的中心工作，把選題的視角聚焦于“國之大事”。選題站位要高，視野要廣，落點要實。其次，要堅持群眾路線，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將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作為選題的出發點和落腳點。

第二，調研是基礎。首先，調研必須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必須深入基層，與調研對象建立信任關系，讓他們敞開心扉，反映真實的問題和想法。其次，要善于運用多種調研手段，綜合利用問卷、統計、抽樣等方式，同時結合信息化手段、大數據分析，提高調研工作效率。

第三，分析是重點。信息收集完成后，需要全面、客觀、深入地進行分析，要透過現象看本質，避免流于表面或者以偏概全。

第四，建議是目的。根據調研和分析結果，提出具體、可行、有針對性的建議。書寫調研報告時，要做到主題突出、條理清楚，為黨和政府的科學決策提有力參考。

NBD：2023年，您在全國兩會上提出了有關加強破產管理人履職保障的提案和關于增強民營經濟發展信心的提案。這兩個提案的辦理情況如何？

李正國：去年，我在有關加強破產管理人履職保障的提案中提出，建立完善管理人投訴查處機制和制度；對《民事訴訟法》113條、114條進行解釋，將管理人及其工作場所納入法定保護范疇；充分發揮府院聯動機制作用，依法維護管理人履職的人身安全等建議，這個提案得到了最高人民法院的回復。下一步，最高法將進一步重視管理人的履職保障，同時積極推動發揮府院聯動機制作用，與有關部門加強溝通和研究，不斷提升管理人履職保障的制度框架和外部環境。

在關于增強民營經濟發展信心的提案中，我提出要進一步優化法治化營商環境，平等保護各類市場主體的合法權益；要鮮明導向，在全社會營造尊商重商的良好氛圍；要統籌發揮各類支持民營經濟和民營企業政策間的協同組合效果等建議，相關部門也進行了回復。2023年7月發布的《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壯大的意見》提出了八個方面31條舉措，隨之，國家發展改革委等部門也發布了《關于實施促進民營經濟發展近期若干舉措的通知》。這些政策舉措極大地提振了民營企業發展的信心，相信在全社會的共同努力下，民營經濟將得以健康蓬勃發展。

NBD：作為全國政協委員，您將在今年全國兩會上提出哪些提案和建議？

李正國：在今年全國兩會上，我準備就“規范法律咨詢公司”和“關愛青少年心理健康”提出建議。

據有關方面統計，目前全國涉及法律咨詢的公司已高達40余萬家，法律服務業本是一項專業門檻高、個性化強、對經驗要求高的特殊性服務行業，而法律咨詢公司卻因設立標準低，出現大量不規范運營、低價競爭和虛假承諾等行為，造成一些不良后果，為進一步規范法律咨詢公司，維護市場及行業秩序，需要規范法律咨詢公司，加強對法律咨詢公司的監管。

此外，我還認為青少年群體的心理健康問題深刻地影響著中國社會的未來，我從家長、學校、社會等角度提了一些意見，希望全社會高度關愛青少年心理健康，更好守護青少年健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