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24-07-01 23:23:18
回顧珠三角產業發展歷程,一輪又一輪產業創新,讓珠江東岸不斷成為熊彼特式“破壞性創新”的發生地。這一次,伴隨深中通道跨江向西,低空經濟能否扣動珠西產業重構的“扳機”,形成新的內生動能?
每經記者 楊棄非 每經編輯 劉艷美
圖片來源:新華社
12.5萬車次,這是深中通道通車24小時的車流量。
“開通即飽和”,讓深圳帶動珠西的討論加速變為現實。
不久前,《深入推進深圳—中山規劃一體化行動方案(2024—2025年)》正式印發,作為其中唯一一項涉及具體產業的跨市域規劃研究,兩市將“共同開展跨江低空飛行網絡及近期運行示范方案研究”。
梳理近幾個月的動作,低空經濟已成為深圳產業“跨江”的一條“明線”——
兩個月前,作為大灣區首條跨海低空物流商業化航線,深圳—中山跨海低空物流航線完成首飛,兩市隨后還成立了深中低空經濟產業聯盟;江門也在發力,多個市轄區以低空經濟打造“反向飛地”、開展招商活動;珠海更是廣東確定的三座低空經濟核心城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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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珠三角產業發展歷程,一輪又一輪產業創新,讓珠江東岸不斷成為熊彼特式“破壞性創新”的發生地。這一次,伴隨深中通道跨江向西,低空經濟能否扣動珠西產業重構的“扳機”,形成新的內生動能?
不久前,“純血”鴻蒙正式開啟測試的消息從東莞傳來。
作為深圳產業外溢的典范,華為在東莞經歷新一輪轉型升級,帶動東莞企業拉開新一輪智能化改造。東莞唯一的萬億產業,電子信息產業亦由此萌發新的增長點。
某種意義上,正在深圳電子信息產業的外溢下,東莞實現了自身的突破。
兩市一道從“三來一補”走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智能終端產業集群攜手進入國家先進制造業集群名單,東莞也完成了向萬億城市的轉身。
仍在快速發展的深圳制造,能否催生下一個具有帶動效應的產業?低空經濟開始走上臺前。
民航局數據顯示,2025年,我國低空經濟市場規模預計將達到1.5萬億元,2035年飆升至3.5萬億元,有望重寫“新能源汽車奇跡”。
而在一眾競逐者中,深圳格外耀眼——截至去年底,深圳共有1700多家無人機企業,年產值達960億元,分別占據全國的10%和63%,顯現出產業外溢的基礎。
而這一次,“跨江”成為深圳的必行方向。
深中通道 圖片來源:南方+客戶端
據中山大學嶺南學院教授林江分析,珠江東岸城市土地開發強度普遍較高,深圳更是“寸土寸金”,土地資源廣闊的珠西城市,自然成為深圳產業進一步外溢的落腳點。
而就低空經濟而言,城際低空飛行的最大航程為300公里,低空飛行產業鏈布局存在“1小時生態圈”,從兩個層面來看,珠西三市都位于深圳低空經濟產業的輻射圈內。
反過來,與深圳展開協同合作,也是珠西城市不愿錯過的機遇。放大自身土地資源優勢,成為其招攬合作的重要資本。
以中山為例,借力深中通道,當地飛派國際(無人系統)智能制造產業園、福昆大灣區(中山)低空經濟產業園、中山阜沙低空經濟產業基地等產業平臺載體,均能為低空經濟提供發展條件。江門則選擇在深圳打造“反向飛地”,以期通過跨市產業鏈協作,將更多深圳企業制造端鏈接至江門。
中山城區 圖片來源:中山發布(明劍 攝)
通過“深圳鏈主+珠西配套”“深圳總部+珠西制造”的發展模式,珠西城市同樣有意借助低空經濟的導入,帶動本地傳統產業搭上轉型快車。
比如,對于深中低空經濟產業聯盟成立,有當地企業接受采訪時提到,由于中山的傳統企業之前很少接觸低空經濟領域,通過產業聯盟,組織行業磋商,可以讓企業盡快了解自身可以為低空經濟領域提供何種產品,以參與和賦能中山低空經濟發展。
以中山、江門為代表的珠西城市,對于迎接一個標志性新興產業、進而推動城市邁入發展新階段,已經期待了太久。
珠西三市盡管面積差異較大,但經濟體量大體相當。不同于珠江東岸連片的萬億城市,2023年珠海、中山、江門GDP分別為4233.22億元、3850.65億元、4022.25億元,離邁過萬億門檻距離尚遠。
產業體量偏小,是三市面臨的共同問題。工業增加值最高的中山,2022年僅為1677.8億元,處于2000億元以下區間。如果放在長三角來看,處于同一區間的城市是湖州和蕪湖。
但三市并不缺產業發家的故事。
以中山為例,上世紀80年代起,憑借“一鎮一品”產業發展模式,中山涌現出沙溪服裝、小欖五金、大涌紅木、燈都燈飾等名聲在外的產業名片,并與順德、南海和東莞并稱“廣東四小虎”。然而,直到現在,中山的主要優勢產業仍保持數十年前的格局,產業偏傳統、競爭力普遍不強。
也源于歷史基因,工業仍然是三市最重要的發展基礎。體現在當地的產業敘事中,中山“目前已經積累了33個工業大類,3個千億元級、12個百億元級產業集群,產業配套基礎扎實”;江門則是“廣東老牌工業城市,工業基礎好、門類齊”。
2022年,中山、珠海、江門工業總產值都在5000億元至7000億元區間。放在廣東全省來看,在深圳、廣州、佛山、東莞、惠州5個“萬億工業大市”之后,三市被認為最有可能率先達成萬億工業總產值。
珠海夜景 圖片來源:攝圖網_500540557
問題在于,如何盤活現有產業基礎,讓下一個“萬億工業城市”早一點出現?一種可行之策是,培育一個具有帶動性的產業。
往遠了看,新晉“新能源之都”常州,無疑得益于政府對于動力電池產業的有效“風投”,但同樣重要的,是新興產業對于自身產業基礎的整合與帶動。
有分析指出,常州擁有41個工業大類中的37個,207個中類中的191個,666個小類中的600個。在常州5700多家規上工業企業中,有四成都是裝備制造,常州智能制造裝備產業已經入選首批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集群。而基于這種產業配套力,“一旦有了新的風口,常州都有可能‘原地爆發’”。
往近了看,被電子信息產業數輪轉型“改造”的東莞,眼下也在謀劃城市產業格局新的“打開方式”。去年,東莞將打造“全國鴻蒙智造之城”列入年度目標任務,推進鴻蒙賦能東莞智能制造。
對于眼下的珠西城市而言,低空經濟同樣有望成為牽動珠西產業發展的一根引線。
一方面,作為珠西的極點,珠海已然積累起低空經濟的優勢,根據每日經濟新聞·城市進化論與火石創造聯合發布《城市低空經濟“鏈接力”指數報告(2024)》,珠海位于全國城市低空經濟“鏈接力”指數第18位;
另一方面,包括深中通道在內,各類通道的打通拉來“外援”深圳,一個低空經濟產業的“蓄水池”有望在珠西顯現。
而在低空經濟“縫合”珠江兩岸產業的背后,一種基于全局的灣區產業發展模式亦浮出水面。
國家高端智庫CDI研究員宋丁撰文分析,盡管《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發布已有5年,從實際運行情況看,“城市群基本架構搭起來了,灣區內部各個城市之間合作也在穩步推進”,但“大灣區的整體經濟、科技經貿合作等仍然處于表象階段,缺乏足夠的廣度和深度”。
事實上,大灣區正是參照世界知名灣區的成功經驗進行發展。
第一步建通道,迄今已有虎門大橋、南沙大橋、港珠澳大橋加密聯通,但在疏通入??跂|西兩岸屏障和強化兩岸經濟科技交流互動方面,尚未起到更加深入的引領作用;
第二步建高校,香港高校紛紛“北上”,然而由于歷史短板,大灣區尚無高校能夠發揮出類似斯坦福大學的帶動作用。
深中通道被稱為“關鍵一橫”,源于其恰好將珠江兩岸具有強落差的城市相連,在宋丁所說的“洼地補缺效應”下,深圳的產業勢能轉化為外溢動能,以產業流動打破珠江兩岸常年缺乏溝通的狀態。
而如林江觀察,這種流動甚至在深中通道建設之初就已經開始出現。比如,早在2021年前后,基于通道的建設預期,珠海、中山先后提出深珠合作示范區、深中跨江融合發展示范區。
中山翠亨新區 圖片來源:南方+客戶端
從某種意義上說,比起通道邏輯和高校邏輯,產業邏輯在大灣區的協同發展中扮演著更重要的角色。在這種與世界灣區不盡相同的發展模式中,產業創新領域具有較強優勢的深圳,就成為帶動全局發展的關鍵。
此前,深圳市原副市長唐杰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分析過深圳帶動灣區城市推進產業創新的路徑。
據他分析,與日本精益生產模式單純將生產環節向外轉移不同,深圳生產的大多數是創新性產品,需要供應商具備一定創新能力才能加入。由此,深圳技術不斷變化,就能帶動整個供應商體系的創新升級。
有經濟學家曾提及,深圳相較于硅谷的優勢,在于其培養出了一個東莞工業區,在這里,“無數種產品皆可制造,而且造得好、造得快、造得便宜”。
大灣區的新一輪發展背景下,這種模式的規模和范圍都需要進一步放大。特別是面對江蘇等長三角省市的追趕,過去因“單打獨斗”而顯得活躍的廣東企業,需要進一步擰成一股繩,并由此推動大灣區乃至整個廣東經濟的再造。
而在這個過程中,就如唐杰所說,將經歷一波一波的衰落,又一波一波興起。產業和人口的聚集引起低創新性產業外遷,又會有新一批的創新人才集結,形成新一輪的創新產業的創業高潮,并形成熊彼特說的“破壞性創新”。
眼下,珠西或許正是這一輪改造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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