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棘產品供應商宇航人擬赴港上市：IPO前重組撇清與“直銷”關系，品牌管理、產品質量仍有隱憂

一家沙棘產品供應商正在沖刺港股IPO。 沙棘是內蒙古宇航人沙產業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宇航人）業務的源頭，這種植物也是飲料、保健食品甚至化妝品的原料。從植物果實到商品原料，橘色的“酸果果”也成了“金豆豆”。 根據弗若斯特沙利文報告，按2023年沙棘漿果加工量計算，宇航人是全球最大的沙棘產品供應商，也是全球擁有最多元化產品組合的沙棘產品供應商之一。 不過，擁有諸多殊榮的同時，宇航人也有一些情況值得投資者注意。比如，擁有直銷牌照的內蒙古宇航人高技術產業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宇航人高技術）曾是宇航人的業務運營主體，隨著IPO前的一次重組，宇航人高技術被拆分出新成立的上市主體，由此宇航人也不再從事直銷業務。 IPO前資產重組，新成立上市主體 20世紀90年代，國有企業改制如火如荼。宇航人也是其中之一，其脫胎于內蒙古專利技術實驗廠——一家從事電線波紋管研發及生產的企業。 1995年，由內蒙古專利技術實驗廠轉型而來的宇航人高技術成立，業務聚焦于沙棘產品的開發、生產、供應與營銷。其后，隨著國有資本逐漸退出，宇航人高技術成為由民營資本控股的企業。 如今，這家成立至今已有二十余年的企業踏上了沖刺資本市場的征程。值得注意的是，根據招股書來看，上市主體并不是宇航人高技術，而是一家在招股書披露前一個多月剛剛成立的公司宇航人。 這一資產重組要從去年底說起。當時的董事會通過了宇航人高技術分拆的議案，決議將其分拆為存續公司宇航人高技術與新公司宇航人。今年5月，宇航人高技術的分拆工作完成，宇航人這一上市主體正式成立。 從分拆的業務內容來看，關于桶裝原漿、保健食品、小包裝原漿及飲料的開發、生產及營銷被調整至宇航人，宇航人高技術及其附屬公司則保留沙棘化妝品、藥品的生產及銷售，以及直銷、分銷業務。負責部分產品生產的內蒙古宇航人生物工程技術有限公司也由宇航人高技術劃轉至宇航人。 按照宇航人在招股書的說法，重組是“為精簡核心業務營運，優化公司架構”。而宇航人高技術與宇航人之間的關系并未在重組后就完全切斷，無論是業務還是股權方面均存在緊密的聯系。 其一是宇航人高技術是宇航人的關聯方。據宇航人招股書，宇航人控股股東內蒙古天曲生物技術有限責任公司、邢國良、王尚義、杜肖嵐合計持有54.61%股份，而宇航人控股股東（集團）也合計持有宇航人高技術54.61%股份。從穿透后的持股比例來看，邢國良對兩家公司均持有最大比例股權。他曾是內蒙古專利技術實驗廠主任，也被稱為宇航人的創始人。 圖片來源：招股書截圖 其次是宇航人受宇航人高技術的委托生產部分沙棘保健食品。按照宇航人的說法，保健食品注冊證書由宇航人高技術持有，為了使委托保健食品的生產銷售繼續以與以往大致相同的方式進行，而不會出現重大中斷，所以采取委托生產的形式。 其三是宇航人高技術還是宇航人的重要客戶。按照分拆后的業務劃分，宇航人為宇航人高技術及其附屬公司提供保健食品、飲料及小包裝原漿產品等。若按照這一口徑計算，2022年度、2023年度，宇航人高技術及其附屬公司均位列宇航人前五大客戶，分別貢獻營收744.5萬元、1226萬元，銷售占比約為4%、5.6%。 另外，宇航人也會從宇航人高技術及其附屬公司采購化妝品作為禮品及紀念品贈送予現有及潛在客戶、業務伙伴，但金額不高，各報告期在100萬元上下浮動。 為何強調不從事直銷業務？ 既然宇航人和宇航人高技術兩者之間存在如此緊密的關系，那么公司為何要在IPO前夕大動干戈將其重組分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調查分析，這可能與一張牌照直接相關。2014年12月，宇航人高技術取得直銷經營許可證。根據商務部備案，目前宇航人高技術直銷的產品有4款保健食品以及12款化妝品。 直銷是指直銷企業直接招募直銷員，由直銷員在固定營業場所之外直接向最終消費者推銷產品的經銷方式，這一銷售模式將產品的部分利潤從代理商、分銷商、廣告商處轉移給了直銷員。在直銷行業發展的高峰時期，牌照的申請可謂火熱。那么，當宇航人高技術擁有稀缺牌照且對公司經營極為重要的情況下，為何要在IPO前被剝離？ 記者注意到，2019年發生了“權健事件”，直銷企業多次被卷入“涉嫌傳銷”的輿論旋渦，監管對直銷企業的管理也日趨嚴格，疊加電商平臺、直播帶貨等的沖擊，直銷企業的生存空間被迅速壓縮。據商務部公示的直銷企業信息，自2018年1月后，尚無新的直銷牌照獲批。同時，據公開信息，有多家曾獲得直銷牌照的企業已退牌或擬退牌。 一位直銷行業業內人士在電話中對記者提到，從如今的市場環境來看，直銷業務開展艱難，經銷商難招募，業務依賴面對面的線下銷售，同時持有直銷牌照及開展業務反而容易為公司帶來一定的負面輿論。 除了完成重組拆分，在招股書中，宇航人也強調，公司不從事任何直銷業務。 品牌管理隱憂：有分銷商售賣非公司產品 而在脫離直銷模式后，宇航人現有銷售網絡管理也存在一定的隱憂。 宇航人在招股書中反復強調，除非征得公司同意，分銷商不得在其業務活動中使用公司的商標及商號，也不得聘請次級分銷商，分銷商需要對次級分銷商的違規行為負責。同時，公司名稱及商號涉及“宇航人”的分銷商承諾將積極維護宇航人的聲譽。 不過記者調查發現，以“宇航人”旗號售賣非宇航人公司產品的分銷商或商家并不少見。 在某社交平臺上，張欣（化名）發布了不少圖文推銷宇航人相關產品。當記者以消費者身份咨詢如何購買時，其推薦下載一款名為“宇航商城”的App。記者查詢信息發現，其隸屬于宇航人高技術內蒙古分公司，后者為宇航人的分銷商。上述網站銷售有宇航人高技術直銷產品、其他品牌的保健品、化妝品等，以及一些知名品牌的生活用品。 不過，在該商城實現無障礙購物是有門檻的，普通會員無法購買知名品牌生活用品。張欣向記者介紹，若有需求購買，可通過他一次性消費398元購買商城內的產品，從而成為終身會員，生活區產品將享受三折優惠，沙棘區、精品區分別為九折、六折。 而其他品牌的化妝品、保健品等則是一些并不知名的品牌，最多的是“簡康美”和“奕倍姿”。在淘寶等電商平臺上搜索可以發現，上述“簡康美”和“奕倍姿”品牌相關商品也有售賣，但價格較宇航商城官網打了不小的折扣，較會員價則要高出一些。張欣在與記者交流中也表示，可以轉賣從“宇航商城”購買的產品賺取差價。 需要注意的是，在淘寶等平臺上，不少商家在“簡康美”和“奕倍姿”品牌相關商品的名稱中打上了“宇航人”字樣。 那么，“簡康美”和“奕倍姿”這兩個品牌又是什么來頭？天眼查信息顯示，其辦公用品和醫藥商標均隸屬于菏澤恒泰商業運營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菏澤恒泰）。而據招股書，菏澤恒泰為宇航人持股12.68%的股東。 從商家曬出的“簡康美”和“奕倍姿”產品實物包裝來看，“簡康美”的牙膏及衛生巾產品多是由宇航人高技術內蒙古公司作為委托方，委托一些廠商進行貼牌生產?！稗缺蹲恕钡牟簧佼a品是由廣東的一家化妝品公司貼牌生產。 記者還注意到一個隸屬于廣東宇航人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廣東宇航人）的小程序“宇航人奇跡系統”，而廣東宇航人也是宇航人的分銷商。從內容來看，“宇航人奇跡系統”更像是一個針對代理商的素材庫，企業簡介中打著宇航人的旗號，產品資料中諸多“盈養奇跡”品牌的保健食品或化妝品。以其中一款逆齡時光精華霜為例，其生產方同樣是上述一家廣東化妝品公司。在抖音平臺，以“宇航人盈養奇跡”作為關鍵詞搜索也能看到不少相關視頻。 而據招股書，公司前五大客戶大多是帶有“宇航人”標識的公司，比如北京宇航人生物工程技術有限責任公司（簡稱北京宇航人）、宇航人日本有限公司（簡稱日本宇航人）等。因此，如何對“宇航人”這一商標品牌進行規范管理，對IPO主體公司宇航人而言尤為重要。 因產品檢驗值超標被監管部門通報 根據招股書披露，截至去年末，宇航人共有44家分銷商。近年來，分銷商的營收占比在宇航人的整體營收中不斷攀升。2021年至2023年，分銷商收益分別為5246.7萬元、7058.1萬元、1.02億元，占比分別為35.8%、37.8%、46.2%。 需要注意的是，上述分銷商近年來收到不少行政處罰或通報。例如，根據內蒙古通信管理局7月1日通報，宇航人高技術內蒙古分公司的“宇航家園”App存在違規收集個人信息的問題。 按照宇航人援引弗若斯特沙利文的數據，按2023年沙棘漿果加工量計算，宇航人是全球最大的沙棘產品供應商。那么，宇航人自有品牌產品銷售情況如何？ 從招股書披露的數據看，2021年—2023年，沙棘飲料產品收入分別為3229萬元、2335.8萬元、2785.6萬元，毛利率分別為37.3%、29.8%、16.9%，而保健食品收入分別為3359萬元、3849.2萬元、6011萬元，毛利率分別為52.5%、56.6%、64%。可以看出，宇航人沙棘飲料的盈利能力持續走低，而保健食品的銷售和毛利率都呈現上升態勢。 圖片來源：招股書截圖 此外，宇航人的沙棘飲料還在今年2月和4月陸續因鉛檢驗值不符合食品安全國家標準規定被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山東省市場監督管理局通報，其中山東省市場監督管理局指出，標稱為內蒙古宇航人生物工程技術有限公司生產的鮮榨沙棘果汁飲料中，鉛含量比國家標準超出6.5倍。 對此，宇航人也在招股書中作出說明，稱鉛含量超標的原因是沙棘漿果于生產過程中轉移時受到污染所造成，電池電解液從電動汽車中溢出，同時公司已召回相關生產批次。 根據在被市場監管部門查出食品安全問題的同時，內蒙古宇航人生物工程技術有限公司的兩項有機產品（OGA）認證也于今年2月被撤銷。據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全國認證認可公共信息服務平臺，該公司共有6項有機產品（OGA）認證，被撤銷的兩項認證中，一項的認證范圍為有機沙棘果汁飲料加工，另一份的認證范圍為有機沙棘果漿、有機沙棘果汁飲料、有機沙棘果漿（加糖型）的加工，撤銷原因是獲證產品質量不符合國家相關法規、標準強制要求或者被檢出有機產品國家標準禁用物質。截至目前，從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披露的信息來看，宇航人沙棘飲料加工類的有機產品證書還未有新獲批。 針對宇航人IPO相關問題，《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從接近宇航人高技術的人士處獲悉了宇航人辦公室電話。7月15日，記者多次撥打均未獲接通。由于宇航人未披露公開郵箱，記者于7月10日向子公司內蒙古宇航人生物工程技術有限公司發送了采訪提綱，截至發稿未獲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