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日報報業集團 2024-07-22 11:30:12
“北大?;盏脑O計者居然是魯迅!”
“魯迅不僅文章寫得好,書法作品也很有風格!”
“從來沒想過,魯迅先生居然享有‘中國新興木刻版畫之父’的美譽!”
“必須帶上娃去一趟!”
……
6月20日,“魯迅的藝術世界——北京魯迅博物館館藏文物展”在成都博物館拉開帷幕。展覽通過來自北京魯迅博物館(北京新文化運動紀念館)的110余件/套館藏精品文物,向廣大觀眾展示魯迅在美術、書法、版畫等多個領域的卓越才華。開展一個月來,不少“迅哥兒”的書粉慕名而來,卻被魯迅的藝術才華再度“圈粉”。
展廳內外,觀眾圍繞著魯迅的文學作品、藝術成就、思想理念展開討論,而閏土的鋼叉、魯迅名言冰箱貼、魯迅形象書簽等文創產品也都人氣高漲,夏日蓉城悄然間刮起一股“魯迅風”。
魯迅為什么總能給我們驚喜?因為魯迅豐富的人生面向還遠未被我們了解:文學之內,魯迅是近現代中國最燦爛的一顆文學明星;文學之外,魯迅的藝術造詣與藝術成就同樣散發出穿越時空的經典魅力。
“魯迅的藝術世界”展 圖據成都博物館
魯迅參與主編并設計封面的《萌芽月刊》、贈送好友瞿秋白的《錄何瓦琴句》……走進成都博物館展廳,魯迅在書法、設計等方面的造詣,讓許多觀眾直呼“驚艷”。
作為一位百年前的“斜杠青年”,魯迅的藝術故事,乍聽起來似乎很陌生,但如果仔細回顧我們學過的課文會發現,在《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里,魯迅就寫過自己的繪畫經歷:“……用一種叫作‘荊川紙’的,蒙在小說的繡像上一個個描下來,像習字時候的影寫一樣。讀的書多起來,畫的畫也多起來;書沒有讀成,畫的成績卻不少了,最成片段的是《蕩寇志》和《西游記》的繡像,都有一大本。”
在藝術教育極大普及、美育理念得到極大重視的今天,魯迅持續終身的美術研究、精進與實踐,向我們展示出一種對待藝術應有的態度。少年時代的他,即熱衷于搜集《山海經》《詩畫舫》等帶有插圖的書,并影寫書中繡像,又比如此次展出的、魯迅在1915年根據程敦本進行影摹成冊的《秦漢瓦當文字》,線條細致純熟,可以看出他對于線條很強的駕馭能力。
《秦漢瓦當文字》(北京魯迅博物館藏)圖據成都博物館
魯迅對現實主義藝術的審美追求,提醒著今天的藝術家如何去創作兼具藝術表現力與現實針對性的作品。1931年,魯迅在上海舉辦“木刻講習班”,培養了中國第一代新興版畫家,又先后在上海、杭州、廣州、北平等地指導創立眾多新美術團體,使得版畫藝術在中國大江南北迅速傳播和發展。魯迅格外推崇德國版畫家珂勒惠支,對其深刻的社會批判和精湛的藝術表現力大加贊賞。此次展覽,就展出了他收藏的《織工隊》《面包》《死亡》等多幅珂勒惠支版畫作品,這些作品透過剛健分明的刀刻、線條獨特的畫面,將工人階級的悲慘命運和勇于斗爭的精神淋漓盡致地呈現出來。
魯迅在收藏基礎上進行研究,這種藝術收藏理念放之今日同樣意義深遠。魯迅對金石拓片的收藏從1913年開始,貫穿終生,僅魯迅博物館現存總數即超過6000枚,涵蓋漢畫像、磚拓、瓦拓、碑拓等12大類,包括嘉祥武氏祠新出土第二石、南陽漢畫像、元平元年磚等珍貴拓片。他曾搜集整理完成《漢畫像集目錄》,他的收藏研究不僅拓寬了漢畫像的學術領域,還將之應用于藝術實踐,為該領域的研究和應用開辟了新視角。
魯迅從來不過時。
莫言說:“倘若我能寫出《阿Q正傳》,我寧愿我所有的作品都不要了”;大江健三郎說:“在我有生之年,我希望向魯迅先生靠近,哪怕只能靠近一點點”;羅曼·羅蘭說:“讀到他作品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潸然淚下”。
“圈粉”一眾諾獎作家的魯迅,應該也是每一個中國學生最熟悉的作家:《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故鄉》《祝?!贰端帯贰栋正傳》《記念劉和珍君》……在一篇篇入選中小學課本的作品中,近代中國的迷茫、蒙昧與覺醒,經由魯迅手中的筆,即便百年之后,讀來仍令人震驚與警醒。
魯迅的作品,如同版畫一樣,都是經由一把犀利的刀雕琢而成,成為我們民族一段特定歷史時期的生動寫生。他的小說里,寫下鄉間人的愚昧與守舊,所以有祥林嫂的悲劇、有華老栓去買革命者的“人血饅頭”,也有阿Q的游蕩與精神勝利法、有狂人最后的瘋狂;他也通過雜文的形式,寫城市中劉和珍等進步青年對反動的段祺瑞政府的抗爭、寫他對“左聯五烈士”的紀念與贊美。安定的年代里再讀魯迅,除了感嘆曾經的動蕩,更教人珍惜當下的生活。“《為了忘卻的記念》是中國學生都很熟悉的一篇魯迅雜文,這次展覽中,我們看到了長達15頁《為了忘卻的記念》手稿。魯迅先生的書法與文字結合,他寫下這篇文章時的悲憤變得更有穿透力了。”一位觀眾在參觀之后寫下這段感言。
魯迅的作品,是白話文學發展早期的一束光。那是一個舊文學走向衰落,而新文學尚在萌芽的年代,作為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重要代表人物,魯迅與他同時期的眾多作家一道,在沒有路的地方,為后世蹚出一條白話文學的新路,成就現代典范白話文中的名篇。“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他的許多白話表達方式,放在今天仍堪稱經典,讀來仍令人感受到力量。
魯迅的作品,更提供著我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精神養料。魯迅的形象,永遠是清瘦而昂揚的,這大概是以筆為刀的斗士最理想的形象。他將自己對于民族性的反思、對于社會現實的批判、對于青年一代的期望,融于一篇篇的小說與雜文中。他在批判,也在建設,他像醍醐灌頂般讓我們意識到我們思想深處的痼疾是什么,也讓我們看到新國與新民應當是什么樣。雖然時間滾滾向前,但每每閱讀魯迅,依然會發現他的思考仍散發著強烈的當代價值。
“魯迅的藝術世界”展廳一角,展出了魯迅收藏的部分版畫 圖據成都博物館
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博士生導師、中國現代文學研究會會長劉勇這樣評價魯迅:“魯迅的偉大之處,也是一般人很難對魯迅產生喜歡的地方,因為人們很難從那么廣、那么深的地方來喜歡魯迅。魯迅從來不是一個單純的文學家,他的特殊意義是伴隨著中國社會革命發展誕生的。”
可以說,讀懂了魯迅,也就讀懂了近現代的中國。無論從文學史還是社會史、革命史的角度看,魯迅都是深邃而超前的,這是他值得被反復閱讀與研究的原因所在。
魯迅的諷刺、戰斗、批判之外,更深層次的是他對蕓蕓眾生的關懷。就像他在《吶喊》自序中說的,“在我自己,本以為現在是已經并非一個迫切而不能已于言的人了,但或者也還未能忘懷于當日自己的寂寞的悲哀罷,所以有時候仍不免吶喊幾聲,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馳的猛士,使他不憚于前驅”。
在魯迅所處的年代,留學日本學習現代醫學,一定能夠使他在回國后過上優渥的生活。但從對國家、對民族的深切感情出發,魯迅毅然棄醫從文,他想要通過自己的文章,喚醒一兩個“鐵屋”中沉睡的人,希望最終大家合力打破這令人窒息的“鐵屋”。
魯迅的吶喊與彷徨,在某種意義上,是一個民族與一個時代的吶喊與彷徨。從他的藝術品位可以看出,他不是一個要徹底打破過去的人,而從他的文學作品中我們讀到,他迫切地期待一個嶄新的中國。古與今、文學與藝術、中國的與世界的,魯迅面臨的許多問題,至今依然等待著我們去思考與回答,這或許也是我們為什么仍在看魯迅的答案。
本期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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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成博 編輯/梁慶 責編/謝夢 審核/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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