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Cytiva中國總裁李蕾：相信細胞與基因治療（CGT）的成本和價格會逐漸降低

每經記者 許立波    每經編輯 董興生    

細胞與基因治療（CGT）作為最有前景的治療領域之一，正在國內蓬勃發展。行業數據顯示，中國CGT市場展現出巨大的活力，CGT在研管線達647項，涵蓋了病毒載體療法、細胞治療、核酸藥物和mRNA療法等多個方向，針對遺傳性疾病、腫瘤、罕見病等重大疾病領域，顯示出巨大的治療潛力和市場前景。

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專訪時，思拓凡（Cytiva）中國總裁李蕾指出，國內對創新藥的政策支持和日益完善的審批制度，以及以病患為中心的IIT（研究者發起的臨床研究）體系，都為國內的CGT企業發展提供了很好的機遇。

Cytiva中國總裁李蕾 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不過，CGT高昂的生產成本以及高度定制化造成的生產效率低下，仍是行業內所有企業必須直面的難題。對此，李蕾表示：“隨著科技的進步，新型藥物在誕生后逐漸普及的過程中，其成本和價格會逐漸降低。例如，疫苗和抗體藥物的價格已經經歷了從昂貴到‘平民’的轉變。我相信細胞和基因治療也會沿著這樣的趨勢發展。”

產能問題是限制CAR-T產品銷售放量的關鍵因素

李蕾認為，細胞與基因治療這一前沿技術之所以能在國內開花結果并非出于偶然。“與其他國家相比，中國人口基數大，并且隨著經濟增長和人口結構的變化，對高水平醫療健康的需求和投入都在增長，這無論是對細胞和基因治療的臨床前試驗還是商業化生產，都能提供更廣闊的患者樣本和市場空間。”

另外，李蕾還提到，“強大而敏捷的本土供應鏈使中國企業對新型療法的適應性極強”，這一供應鏈優勢在對生產效率和安全性要求極高的CGT領域尤為明顯。Cytiva《2023年全球生物制藥彈性指數》通過對全球1250位制藥和生物制藥高管的調研發現，中國的供應鏈彈性和生產敏捷性分別超過北美和歐洲，79%的中國受訪者表示，得益于強大的本土供應鏈，中國在推出細胞和基因治療方面的適應性非常高。

政策方面，今年2月1日起，國家發改委發布的《產業結構調整指導目錄（2024年本）》正式施行，該產業目錄明確鼓勵發展大規模高效細胞培養和純化，基因治療和細胞治療藥物，化學成分限定細胞培養基，高端化、智能化制藥設備等多個涉及基因與細胞產業的領域。“中國CGT政策的不斷優化與完善，充分鼓勵和加速了新藥研發，適應了技術進步與產業發展的需求。”李蕾評價稱。

李蕾介紹，相較于傳統藥物，細胞治療藥物在生產流程上更為復雜，涉及多個工藝步驟之間的轉換。以常見的CAR-T工藝（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為例，細胞治療的生產需要經過單個核細胞的分離、磁珠的分選、細胞的激活、病毒的轉導、細胞的擴增、細胞的洗滌收獲、細胞制劑、細胞凍存與復蘇等步驟，通常生產周期在14天至22天之間，同時，每個工藝步驟的轉換都需要進行大量的準備工作。

流程復雜也就意味著居高不下的生產成本。根據西南證券研報中援引的數據，“對于一個只有一臺機器用于封閉和自動化生產的無塵室，每年固定成本總計約為584131美元；每個產品的可變成本約為46397美元，每種產品的總成本約為78489美元”。

圖片來源：研報截圖

另一方面，受制于高度定制化造成的生產效率低下，產能問題也成為限制CAR-T產品銷售放量的關鍵因素。根據強生于7月17日發布的二季度財報，公司與傳奇生物合作的BCMA CAR-T療法Carvykti表現亮眼，其Q2銷售額為1.86億美元，Q1銷售額為1.57億美元，上半年銷售額總計3.43億美元（約合25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81.5%。強生也在財報中進一步表示，Carvykti的業績增長得益于持續的產能擴張、制造效率提升和強勁的市場需求。

CAR-T人工成本占比極高，自動化封閉系統或是未來趨勢

從目前披露的價格看，CAR-T的治療費用動輒百萬元，遠超多數患者的經濟承受能力。以目前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的5款CAR-T藥物為例，復星凱特的阿基侖賽、藥明巨諾-B的瑞基奧侖賽、馴鹿生物的伊基奧侖賽、合源生物的納基奧侖賽以及科濟藥業-B的澤沃基奧侖賽售價分別為120萬元/針、129萬元/針、116.6萬元/針、99.9萬元/針以及115萬元/針。

由于國內醫保體系尚未完全覆蓋此類高價創新藥物，導致患者在支付方面面臨巨大壓力。為解決支付問題，國內廠家除了積極參與商業醫療保險、惠民保外，也在支付端探索各類創新支持嘗試。例如，今年1月，復星凱特推出按療效價值支付計劃，假如3個月沒達到完全緩解（CR）指標，患者自費購藥款將退還一半，最高可返還60萬元。

同時，國內藥企也在生產端尋找降低成本的方法。藥明巨諾在2023年年報提到，截至2023年12月31日，公司已開始從國內供貨商采購關鍵材料，日后計劃從國內供貨商采購額外原材料。由于原材料本地化及更多患者接受治療，2023年度每批次的銷售成本較2022年平均銷售成本下降17.3%。

對此，李蕾認為，面對不同腫瘤患者復雜的樣品來源及目前的治療成本，如何以高效率、標準化、規?；纳a制備降低細胞生產成本，是關鍵的破局之道。因此，企業層面的降本增效對于推動藥物可及性非常關鍵，這包括工藝、生產儀器和耗材的選擇。

參考前述研報引用的CAR-T生產成本構成，CAR-T的成本主要分為原材料、設備和人工三方面。可能違反直覺的一點是，人工成本在CAR-T的總成本特別是固定成本中的占比非常高，這是由于其制備過程需要精細的操作，對上崗的工作人員有著很高的要求。復星凱特方面曾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公司對生產人員、科研人員的技術背景要求非常高，很多人員甚至要花幾年的時間來培養。

因此，李蕾認為，有必要使用自動化封閉的生產系統代替人工。“未來隨著市場需求的擴大，如果生產還停留在人工操作，一方面對于技術的熟練程度要求非常高，對產能是一種挑戰，另一方面也不利于降低生產成本。”

李蕾表示，使用自動化封閉的生產系統已經成為行業的發展趨勢。此外，搭建穩定可放大性的生產平臺，跟頭部設備和耗材供應商合作，也會有助于加速細胞和基因治療藥物的研發以及產業化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