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的取經路通向何方

“頭戴鳳翅紫金冠，身穿黃金鎖子甲，腳踏藕絲步云履，手拿如意金箍棒”。這次，《西游記》以游戲的方式打開，讓全球游戲愛好者了解西游文化，體驗東方美學。 首款國產3A游戲《黑神話：悟空》8月20日全球上線。一小時后，Steam（電子游戲數字發行平臺）的同時在線人數為 114萬，創造歷史。 與此同時，國內多家主流媒體記者上線直播游戲，重慶廣電第1眼官方微博直播時長超過5.5小時，觀看量513萬人次。 一只“猴王”，何以沸騰？ 8月21日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有外媒記者就《黑神話：悟空》提問：中國外交部是否會將這款游戲視為中國的“大使”？外交部發言人毛寧對此表示，我不了解電子游戲，但是感謝你讓我關注到這款游戲。從名字看這款游戲取材于中國古典文學名著《西游記》，我想這也反映了中國文化的吸引力。 《黑神話：悟空》截圖 玩家們戲稱：以為是3A大作，實際上是逛5A景區。四川元素，多次出現在了演示與宣傳片中。 可以說，在正式發售前，這款游戲就已經憑借“中國風”吊足了玩家們的胃口：游戲實機演示中怪物毒敵大王所躺的亭子，就是四川南充市南部縣的醴峰觀正殿；宣傳片中出現的漢闕背景巍峨滄桑，原型是位于四川綿陽市的平陽府君闕。 電子游戲，又被稱為“第九藝術”，屬重度“虛擬的真實”，文化傳遞載體。本次“悟空熱”的興起，或許也將是中國涉獵“第九藝術”的開端和契機。 NVIDA的全景光線追蹤、DLSS 3.5，虛幻引擎5的Nanite虛擬幾何圖形技術、Lumen的實時光照……在技術加持下，荒山古道、山水亭臺、大漠黃沙、古剎佛像等中式美感刷屏，“孫大圣”的“七十二變”，再輔以古箏、缽、梆、鑼等民族樂器，中華文化的獨特魅力瞬間爆表。為將重慶大足石刻的代表作品“金色千手觀音”“觀無量壽佛經變相”“地獄變相石刻”更好地復刻到游戲中，實景掃描技術被納入制作，建模一度達到夸張的“12億個面”。 據不完全統計，游戲制作組在全國各省市有36個取景地，深度還原了山西長治法興寺、忻州佛光寺等古建筑細節，審美一騎絕塵。驚人的工作量把中華文化直觀、驚艷地呈現在世界玩家眼前。 當下，“悟空熱”已掀起新的文旅大戰，游客紛紛前往游戲中古建筑所在地尋跡打卡。在山西晉城玉皇廟景區，有約40%的游客是通過游戲知道這里的；在B站上，有人用各種樂器演奏《云宮迅音》，有人介紹游戲取景地的歷史文化，有人深度解析《西游記》中的角色故事…… 電子游戲激起“國風熱”，《黑神話：悟空》不是個例。一項調查顯示，90.2%的受訪者認為，中國游戲越來越成為中國優秀文化“新容器”。開放世界冒險游戲《原神》植入舞獅、茶文化、徽派建筑等新元素；《王者榮耀》敦煌系列皮膚中的遇見飛天·楊玉環，盡顯敦煌壁畫之美…… 《王者榮耀》敦煌系列皮膚中的遇見飛天·楊玉環 “悟空”的漫漫取經路通向何方？ 《黑神話：悟空》于2018年立項，經歷6年半的“磨難”，作為中國第一款3A游戲大作，發售當天也剛好是非遺民俗“齊天大圣信俗”日。如何講好中國游戲故事？游戲給出的答案是：民族生命力。 熟悉的“四大天王”“九九八十一難”“七十二變”在游戲場景中都被復寫。無論是山野之中植被與樹木的細節，還是布滿黃沙或者白雪覆蓋的場景，或是廟宇之中精美的雕塑與建筑，所有場景和鏡頭都經過幀級別的打磨雕琢。認識孫悟空，體驗孫悟空，成為孫悟空。 一路過關斬將間，這是屬于東方的超級英雄夢?！拔覀冊谥袣W時期當過刺客，在異世界當過獵龍者，在北美當過鏢客，在洛圣都當過悍匪，甚至成為過拯救公主的勇者……可唯獨沒在中國自己的故事里當過超級英雄。大圣，久違了！”一位玩家道出了單機游戲曾經的窘境。能夠書寫屬于自己的東方超級英雄，感動與自豪，難以言喻。 “悟空熱”也牽動了多條產業鏈的“黑神話效應”。 單機游戲通常特別“吃配置”，從CPU、顯卡、主板到內存，稍有不匹配電腦就會“罷工”,資金成本勸退不少玩家。就算有玩游戲的財力，如果一玩3D游戲就頭暈目眩也不行，網友笑稱，“八十一難第三難是暈3D”。 “悟空熱”還撬動了產業鏈的“冷思考”。2023年，美國商務部發起新一輪技術禁運，滿血版游戲顯卡RTX 4090就在限制列表之中。由于終端設備數量和質量的限制，單機游戲很難成為游戲業的主流。說到底，單機游戲仍是構建在主機之上，而中國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獨立研發的游戲主機，也沒有相應的生態，“中國智造”亟待破局。 另一方面，有分析師預計，《黑神話》的整個研發+推廣成本至少需要3億至4億元，基準情況下能賣出1200萬份，收入在30億元左右。反觀騰訊知名手游《王者榮耀》，其全球應用商單月收入可達到15.6億元。網絡調侃稱，辛苦研發6年，30億元收入相當于《王者榮耀》2個月營收。一邊是終端設備的限制，一邊是盈利的壓力，國產3A游戲要想在國際市場上站穩腳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無論如何，《黑神話：悟空》開了個好頭，“悟空”的出海，在另一個維度讓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上了“大分”。 為了更好地了解游戲劇情，不少外國玩家開始惡補這只猴子的“身世”?！袄贤狻眰儠癯隽瞬煌Z言版本的《西游記》，英文版、中英雙語版、意大利語版和西班牙語版，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人總結出了《西游記》中孫悟空用過的全部技能和法術。 為了讓海外玩家更好地理解游戲語境，主創團隊在文字翻譯策略上開始下功夫。 “悟空”沒有翻譯成“Monkey King”，而是直接翻譯為“Wukong”，悟空使用的兵器“金箍棒”也沒有翻譯成“鍍金的長棍子”，而是直接用拼音“Jin Gu Bang”。 對某些特定的文化符號，主創團隊就尋找西方神話或流行文化中的相似元素進行類比。如“唐僧師徒四人”可被比作“霍比特人遠征隊”，“天宮”則可以類比為希臘神話中的“奧林匹斯山”。許多海外玩家表示，這種翻譯方式增強了對游戲的興趣與期待。 游戲儼然成為一座橋梁，連接不同文化背景的玩家，用大量文化元素喚起他們對中國文化的好奇心。正如一位來自美國的游戲博主評價：“《黑神話：悟空》帶來的是一場中國文化的沉浸式體驗。” 目前，《黑神話：悟空》在全球總銷量超過450萬份，銷售額逾15億元，Steam平臺上好評率超過95%，其表現超過剛剛獲得“游戲界奧斯卡”TGA獎的《賽博朋克2077》。作為全球權威的游戲網站，IGN海外在游戲測評中給出了8分，被扣掉的2分還是建立在海外測評人并不了解《西游記》的故事情節，以及歷史背景的基礎之上；IGN中國則打出滿分10分。 這些可以查到的“戰績”，還只是最淺層的影響，冰山之下，它所打造出的具有中國特色的審美范式，潛移默化地讓更多人意識到中式美學的魅力。 正如曾拿下“TGA2021年度最佳手游”的《原神》，以及根據三國題材改編的策略游戲《代號鳶》、國產多人動作競技游戲《永劫無間》，它們憑著神秘的中國元素在海外俘獲一大批粉絲。國風元素的游戲出海，讓厚重的歷史輕裝上陣。 國外玩家，特別是外國年輕人，他們通過游戲這一全新的“世界語言”，直接接觸中華文化、中華文明，勝過千言萬語。 撰文/ 馬曉玉 譚羽清 車家竹 編輯/郭書瓊 責編/謝夢 審核/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