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州日報 2024-09-26 10:03:32
“一條古蜀道,半部中國史”。古蜀道,是一條地理通道,也是一條文化通道、經濟通道。在古蜀道上舒卷的歷史煙云,除了有金戈鐵馬、豪情萬丈之外,還有詩詞浪漫、文化交融、商貿互通。
2023年7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來到四川省廣元市劍閣縣考察了翠云廊,聽取古蜀道發展歷程,察看千年古柏長勢。他深情囑咐,要把古樹名木保護好,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好。
地處云貴川渝結合部的瀘州,擁有長江水道、夜郎古道、茶馬古道、奢香古道、荔枝古道等,不少古道上還能尋見先人開拓的腳印,它們架起瀘州人文傳承與生態延續的長廊。
新時代新征程,開放的精神、文化的傳承,古蜀道與大通道聚于瀘州。千年長江黃金水道濤聲依舊,讓瀘州通江達海;國道321、古金高速、廈蓉高速等車水馬龍,暢通了進出四川主通道;隆黃鐵路新建敘永至畢節段通車運營,為西部陸海新通道再添動力;中歐(中亞)班列與長江黃金水道無縫銜接,構建起了“東向而來、西向而來,雙向奔赴、相向而行”的國際物流通道體系……一條條大通道內通外聯,成為瀘州開放合作、溝通世界的“共贏道”。
瀘州古城全景手繪圖。市博物館供圖
8月27日下午,三艘1000噸級的貨船停靠在瀘州港,又一批原油從南京運抵瀘州。南京長江油運公司瀘州分公司高級船長陳志良忙著調度:“豐水期每天下午至少有兩艘貨船到港,有時候三艘,卸完原油第二天返程。僅南京到瀘州這條專線,我們的年運量預計達到70萬噸。”
豐水期的“水上高速”長江,每天四五十艘千噸級以上的船舶穿梭在寬闊的長江瀘州段江面。一批批生產生活物資、汽車零部件、重特大件等貨物進出川境。
源遠流長的長江,在瀘州流淌136公里后,奔流而下,進東海,向世界。136公里沿江岸線,是長江對瀘州慷慨的饋贈,是我們最為寶貴的資源。
長江流域充分發揮內河航運作用,發展江海聯運,大力發展現代物流業,把全流域打造成黃金水道。當下的瀘州,正乘著長江經濟帶發展戰略的東風,依托長江黃金水道,加快建設港口型國家物流樞紐城市,全力建設長江上游航運貿易中心。
一艘滿載集裝箱的班輪沿長江而下,緩緩地駛過瀘州長江、沱江交匯處。瀘州市融媒體中心記者 牟科 攝
纖夫道見證長江商旅路
瀘州與水結緣甚深。長江、沱江、赤水河、永寧河等穿境而過。
南朝梁武帝大同年間,“遠取瀘水以為名”建置瀘州,瀘州作為地名沿襲至今。憑借天然長江水域和境內舟楫之利,瀘州自古即為長江上游商貿中心。
“云間刁斗過邊州,沙際丘亭艤客舟。漲水方憂三峽崄,短筇猶作兩巖游。蛟龍矯矯拏云起,琴筑泠泠繞榻流。未死人生誰料得,會來攜客試茶甌。”陸游在其大作《瀘州使君巖在城南一里深三丈有泉出其左音中》描繪了使君巖的美,但少有人知道使君巖曾是古代長江航道上的一段險要之處。
使君巖今何在?
8月的一天,在瀘州文史研究員陳鑫明的帶領下,記者來到瀘州南城江邊的三巖腦(也稱山巖腦)。“這一段是瀘州長江古代行船必經之地,地勢險峻,爬坡上坎,船行到此,纖夫拉纖而過。你看,石壁上深淺不一的痕跡,就是當年纖繩勒出來的。這條長達五里的纖道,是當年平遠濟渡至五渡溪口水運繁華的見證。”陳鑫明指著岸邊的石壁、崖洞介紹說。江的對面,我國第一座大水位落差綜合性直立式碼頭、四川省地方港口第一座綜合性機械化碼頭、四川曾經最大的散貨碼頭——金雞渡碼頭已經建成水上綠色綜合服務區;當年川江上游重要物資轉運、倉儲中心的藍田碼頭風華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三巖腦江畔的健康步道,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江面,汽笛長鳴,一艘艘千噸級以上的貨船穿梭;一江之隔的藍田,高樓櫛比鱗次;不遠處,瀘州長江五橋建設正酣……勾勒出現代江城瀘州的新景象。
“別看這幾天長江上航行的船增多了一些,但依然遠不及當年的盛況。”陳鑫明邊走邊說。當年,長江商旅之路到底有多熱鬧?陳鑫明曾拜訪過90多歲的老船工吳海清,還原當年拉纖的情景:接踵而來的船過使君巖,纖夫先拜上天,祈求保佑,平安過巖。當纖繩勒于石上時,纖夫們手爬纖道,腳蹬巖壁石梯,背上纖繩,在巖半石崖鳥道上爬行。“使君巖不好過,陡峭難登拿命搏”,足以證明古長江航運的苦難,卻從未擋住長江航運前進的步伐。
不僅如此,擦耳巖纖道、手爬巖纖道、觀音背纖道等長江瀘州段境內的遺跡,足以窺見當年水運之險、之忙。在納溪、江安交界處的大渡口鎮,有1000多米長的擦耳巖纖道,頭頂峭壁不見頂,腳下江濤拍石讓人望而生畏,空手前行也膽戰心驚。“‘裝不完的大渡口,塞不滿的瀘州城’,曾經川江上四大水運口岸之一的大渡口碼頭,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讓如今的大渡口鎮依然是川江航道上的重鎮,古今共融。”陳鑫明說。
時光之門通往川江文脈
見證歷史的,又何止大渡口碼頭?瀘州城臨江而立,經濟因江而興。宋朝的瀘州,因水路發達、資源豐富、經濟繁榮,被宋徽宗下詔定為“西南要會”,是全國26個商業大城市之一,年征商稅十萬貫以上。到南宋年間,運往都城的貨物走水路沿長江而下,瀘州成為當時重要的轉運地。在明代,瀘州與成都、重慶并列為“天下商賈集聚處”,成為全國33個大型商業城市之一。蜀錦、食鹽、砂糖、木材、煤炭、銅、鉛、茶葉、竹木、山貨等大宗物資在小市、館驛嘴、東門口、澄溪口等一帶集散、中轉,再經沱江、長江、茶馬古道,上可至成都、川西以遠,下可達重慶、宜昌、武漢、南京、上海,更遠可出海。明清以來,瀘州僅運鹽茶至重慶、萬縣(今萬州)的大棕板船就有800多艘,相傳有“市井六里商鋪數百戶”“江陽夜市連三鼓,小市鹽船起五更”之說。
坐擁長江,星羅棋布的水運碼頭造就了瀘州的另一種“浪漫”。白天,江面上桅桿寬大的布帆張開,鼓鼓的風帆帶動裝滿貨物的船只乘風破浪,昂首前行。夜晚,一只只帆船就是一戶戶人家,水上人家星星點點的燈火照亮桅桿,組成別具一格的城市夜景??芍^是“日看千人拱手,夜看萬盞明燈”。
長江的“浪漫”,隨著滔滔江水流淌延綿至今。夜幕降臨,瀘州茜草長江大橋、瀘州國窖長江大橋、瀘州長江大橋、瀘州鄰玉長江大橋霓虹閃爍。漫步在濱江路上,江風迎面撲來,耳邊傳來滔滔江水聲,“一口浪來一口酒”,酒城人的豪爽油然而生。
長江,像是一道時光之門,通往川江文脈。在這里,品讀杜甫“自昔瀘以負盛名,歸途邂逅慰老身”的深情眷戀;感受蘇軾“佳釀飄香自蜀南,且邀明月醉花間”的快意暢達;體味陸游“行遍梁州到益州,今年又作度瀘游”的人生情愁。
從“生命線”到經濟動脈的傳承
一江碧波水,徒懷百艘船。曾經創造了無數財富的長江,承載歷史的托付,生生不息,續寫“鐵打瀘州”的故事,成為一條重要的“生命線”。
蜿蜒曲折的赤水河,穿越崇山峻嶺奔瀉而下,在合江縣與長江匯合?!兜岢逃洝分?,楊慎寫出他對明代入滇通道的認識:中州達滇有三路,自邛、雅、建昌、會川渡金沙江入姚安、白崖曰古路,秦常頞略通五尺道、武侯南征乃大辟焉,唐曰姚嶲路。起瀘州、溯永寧、走赤水、達曲靖,曰西路,唐天寶中,出師伐南詔亦由此進。至元世始開郵傳,今因之焉,出湖藩、轉辰源、經貴州曰東路。
瀘州敘永縣赤水鎮赤水社區與畢節市七星關區清水鋪鎮橙滿園社區間的河道上,飽經歲月洗禮的川滇公路赤水河渡口木橋墩遺址,訴說抗戰時期川江搶運的英雄故事。1937年,日本發動全面侵華戰爭,封鎖沿海,切斷援華路線。為了打破日本封鎖,向抗戰前線運送物資救國存亡,1938年3月,川滇公路全線動工。這條路北起瀘州藍田壩,跨赤水河進入貴州,南下云南,與滇緬公路相連,成為連接滇緬國際運輸線的主干線。為了搶時間保證川滇東路通車,民眾在赤水河古渡口上游架設木便橋,大量軍用物資通過木便橋,運達瀘州藍田軍政部兵站,再轉運重慶和華北抗日前線……后來,經駝峰航線運到藍田機場的戰略物資,在兵站中轉經長江順流而下出川,水上承運的船只每天數百艘。
長江天險,也是一條永不中斷的運輸線。三線建設時期,“三長廠”(長江挖掘機廠、長江起重機廠、長江液壓件廠)選址茜草壩,看中的就是“靠山近水、隱蔽分散”的重要戰略地位。如今,與茜草壩相隔數公里的龍溪口,已建成四川水運首港瀘州港,繼承著當年瀘州轉運川貨滇銅黔鉛“總店”的基因,讓金沙江的磷礦石、云南的鋰輝礦、四川的化工原料等出川達海,漂洋過海。
進入主汛期,四川長江水運有限責任公司19艘千噸級以上的船舶,穿梭在長江“川—贛”“川—鄂—滬”“川—渝”航線上。云南水富的磷礦、白糖,宜賓的木糖、玄武巖、竹漿、玻璃纖維、大件設備,瀘州的化工原料、玻璃球、汽車配件、紙漿等貨物,隨浩蕩江流源源不斷地出港出川。“60多年來,我們承擔農資保障、民生需求、能源供給、重特大件等貨物進出川境的重大使命。我們航行在長江干線船舶的最大載貨量7800噸、最小的載貨量也超過4900噸,能滿足集裝箱、件雜散貨等水上運輸的不同需求。”該公司安全環保部經理陳偉說,長江干線集裝箱船舶“川—贛”航線30天/航次,“川—鄂—滬”航線35天/航次,每艘船每航次為瀘州港、宜賓港帶來吞吐量均超過2萬噸。
曾經,靠騾馬走山路的時代,瀘州以川江舟楫之利得天下之利;水、陸、空、鐵四駕齊驅的今天,長江仍然是瀘州促進貿易往來的經濟動脈,成為奔騰在人們心靈河床上的靈魂之河、生命之河。千年長江,濤聲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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