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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媒看四川 | “我在鄉野守文物”

    新華每日電訊 2024-10-25 18:56:59

    深秋時節,桂花正香。

    “放心,沒得事!”上午10點,潘元菊從肩上斜背的紅色針織小包里掏出老年手機,按下通訊錄上保存的一個號碼。

    “好的,辛苦了,你要注意安全。”電話那頭傳來。

    潘元菊這才從山上下來。“三次巡查、兩次打掃、一次給文物部門平安報備”是她每天雷打不動的動作。從1999年開始,現年75歲的潘元菊已經守護家門口的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木魚山摩崖造像25年。

    公元3世紀左右,石窟藝術從古印度沿絲綢之路傳入中國。外來的宗教形式、藝術形式與中國本土藝術相結合,中華大地綻放石窟藝術之花。早期由于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均在中原地區,佛教傳播、石窟寺的開鑿多在北方和黃河流域一帶。然而隨著唐宋政治軍事形勢的發展,佛教石窟造像由北向南推移,川渝地區開始成為全國石窟造像的中心。四川省資陽市安岳縣和重慶市大足區,地理位置相鄰,共同鐫刻著石窟造像史上的明珠。

    調查顯示,全國共有石窟寺(含摩崖造像)5986處,其中川渝地區有2850處,占全國總量近二分之一。在鄉間泥濘小路的盡頭、在寂靜無人的老樹旁邊、在與古道相連的山間河谷,這些唐風宋韻的石窟造像如星點般灑落,數百位由附近村民擔任的文物管理員日復一日與文物相伴,守護山野間的歷史回聲。

    與文物為鄰

    “42年來,臥佛院沒發生一起被盜事件。”這是四川省資陽市安岳縣臥佛鎮臥佛村村民吳忠富最驕傲的事情。

    驅車到安岳縣北邊,經過跑馬灘水庫,來到臥佛院。院里翠竹掩映,環境幽靜,造像依崖取勢。在長約1000米、高約50米的巖壁上,存留著大量盛唐時期的摩崖造像和石刻佛經。

    最特別的當屬目前世界最長的一尊全身左側臥佛造像,身長23米。在距離地面7米高的巖壁上,造像背北面南,頭東腳西,雙手平伸,雙目微閉,左側而臥。在臥佛對面的巖壁間,還密集分布著眾多初唐和盛唐的造像。

    從1982年開始,吳忠富陪伴了這些造像上萬個日與夜。

    每天早上6點,鬧鐘響起。起床后簡單收拾完,他就沿著一條鄉間小路行走10分鐘,從北門進入臥佛院,開始巡護文物,一圈下來走一個多小時。

    臥佛院是安岳縣第一處被發現的文物,也是第一個國家級文保單位。此前,這些寶貝已在鄉野里沉睡了多年。

    1982年,安岳縣成立文物保護管理所,第一任所長唐承義和同事們靠著雙腳和一部黑白相機,爬山穿林,耗時兩年調查,驚訝地發現,全縣境內竟現存摩崖石刻造像10萬余尊,石窟經文近40萬字!后來經考證,他們才知道,安岳縣是我國唐宋石窟造像最集中的縣。

    “太散了!”如今,唐承義已至耄耋之年,再提起當年調查之事,那些穿梭在雜草叢生的密林深處,拿著砍刀找路的畫面依然清晰。

    由于分布分散,當時的保護條件有限,請住在文物附近的村民擔任文管員成為有效之舉。

    吳忠富從小就聽家里老人說“附近菩薩多”。有的石窟還曾一度作為村民家的豬圈、牛圈。一到夏天他就和小伙伴們爬到石窟里面乘涼。

    當縣上想請吳忠富照看文物時,他一口答應,成了縣上第一個文管員。

    從小與文物為鄰的還有守護雙龍街鄉孔雀村孔雀洞的周世夏。

    安岳縣志記載:明隆慶四年,僧崇智在此建寺,“因先人刻有孔雀明王”,故命名為孔雀禪院、孔雀寺。“寺廟左右兩側各有兩戶人家,我們家是其中一戶。”周世夏說。

    如今,寺廟早已不在。沒有遮擋后,“孔雀明王造像窟”顯露出真容。一個半身兩米多高的孔雀,頭頸偏南45度,背上馱著八葉蓮花,孔雀明王端坐于蓮花之上。

    周世夏對這再熟悉不過。“這個孔雀洞從前就在我家廚房里”,面向孔雀頭,周世夏一邊比劃一邊說,以前這正下方放泡菜壇子,左側堆滿柴火,右側滲水,很少放雜物。前面的空地上擺一張方桌,他們每日就在這造像前吃飯。

    后來,周世夏一家從這里搬出,在政府支持下,在不遠處蓋起新房子。1999年當上文管員后,一段時間內,他在孔雀一側搭了塑料棚子,日夜守護。

    在與安岳縣比鄰的重慶大足,同樣有著不少散布于山林、田野的中小型石窟。當地聘請義務文保員77人,年齡最大的84歲,最小的33歲。

    義務文保員里,有父子兵,有夫妻檔。

    50歲的羅開洪是佛祖巖的義務文保員。佛祖巖距離大足石刻游客最多的寶頂山景區不遠,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崖壁下佇立著雕鑿于南宋的華嚴三圣像,三尊半身佛像雕刻精美、法相莊嚴。

    羅開洪一家義務看守這處石窟已經30多年。羅開洪家在石窟附近,他從小在石窟里跳繩、下棋,下雨天在石窟里躲雨,天熱時進來避暑。對于佛像,他覺得特別親切。“就像在望著你笑。”羅開洪說。

    從1988年開始,他的父親羅君時就成為當地最早的一批義務文保員,駐守在佛祖巖。2020年父親去世后,他接過父親的班。他記得父親臨終前對他說的兩句話,一句是“照顧好你媽”,另一句是“把菩薩看護好”。

    在大足區中敖鎮金盆村,74歲的龍運高和陳貴素夫婦,守護重慶市文物保護單位普圣廟摩崖造像已經20多年。普圣廟摩崖造像始鑿于南宋,造像分布于高4米、寬34米的崖壁上。千百年來,廟外香火不斷。

    老兩口當義務文保員,每月共有1600元的收入。自家的5畝地流轉后,每年還有1500元的土地租金。平時,老兩口就住在廟里。到了飯點,妻子陳貴素回家做飯,做完飯端到廟里,老兩口一起吃。龍運高閑下來時就拿個小板凳,坐在廟里編蒲扇。

    山野之間,文物為伴,成為日常。

    幾十年,對千年國寶而言,猶如一瞬。日夜守護的時光,卻是這些村民們的大半輩子,抑或一生。

    為文物而勇

    早些年有文物偷盜現象時,守護員隊伍是最先阻擋偷盜行為的重要力量。

    在安岳縣馴龍鎮黃河村,沿著彎曲的鄉道前行,木魚山石牌坊就掩映在路旁翠竹之中。

    這是一座不高的砂巖山丘,茂盛的竹林已遮住了木魚山本來的面貌。踏上苔蘚斑斑的青石臺階,穿過石牌坊,正對著一座緊閉的青瓦小廟。

    文管員潘元菊打開鎖,推門而入,一排小型唐代造像映入眼前。出了廟門左拐,沿著樹林下的崖邊小道往前走,崖壁上別有洞天。24個龕窟、770余尊造像,保存相對完整、精美絕倫。

    來到小道盡頭,12號龕里一尊菩薩頭像不見蹤影,被鑿下來的痕跡還依稀可見。

    “被賊娃子敲下來了,真是可惜。”潘元菊回憶起2016年7月26日那個驚心動魄的下午。

    當天中午,她正坐在椅子上休息,老伴郭明樹忙著熬豬油。

    “咚咚咚……”屋子后面的山上傳來一陣陣敲打的聲音。

    “莫遭偷吧!”潘元菊穿上鞋,從椅子上起來,什么也顧不上帶就往屋后的山坡跑去。

    “不得了,菩薩腦殼已經被敲下來了。”只見兩個50多歲的男性盜竊者,一個正抱著剛敲下來的佛頭從坡上下來,另一個在坡下接應,看到有人來,山坡上的人趕緊把佛頭裝到黑色背包里。

    潘元菊上前阻攔,死死拽住書包,“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們帶走了”。盜竊者一看來的是個老太婆,使勁一甩,撒腿就想跑。哪知道即使背包帶子薅斷了一根,潘元菊還不肯松手,她腳下一滑直接摔倒,頭狠狠磕在地上,鞋子也被甩掉。

    盜竊者依舊沒有松手的意思,一個男的從包里掏出一沓錢給潘元菊。“你就算是給我1萬元今天都跑不脫!”潘元菊大聲喊著抓賊。此時,山下的老伴聽到呼喊,趕緊報警,又跑到小道下面呼喊其他人。

    村民們紛紛趕來,盜竊者跳上車準備溜走。潘元菊見狀蹲下死死抱住車輪,最終盜竊者被抓住。

    事后,地方文物部門獎勵她1000元,并帶她去檢查身體,幸好無大礙。

    “我守的是國家文物,怕啥子!”潘元菊在當地以膽子大出名,夏天上山看文物經常遇到蛇,她還拿棍子打死過十幾條。

    或許起初并不了解這些文物的價值所在,但從當上文管員那一刻起,“看住,別被偷”就成了他們時常惦記在心的責任。

    安岳縣東南方向的虎頭山上,坐落著國家文保單位茗山寺。幾尊造像因布滿水波紋一般被風化的痕跡而成為“網紅”,75歲的曾祥余在此守護。

    2010年,曾祥余沿著崖壁旁小路查看時,發現有人打算在毗盧佛和東岳大帝龕前搭架子。擔心佛頭被偷,他立刻給文物部門打電話,對方對他說,“你要守好,佛像腦殼千萬不能掉”。此后3個多月,曾祥余在造像前的一塊狹窄空地上放了一張單人床。吃住在戶外,甚至雨天被子打濕了也沒離開。

    在山上生活幾十年,由286臺階組成的上山小道早已換成寬敞的泥板路,山下的民樂村更名為了頂新社區,曾祥余一直沒下山。

    與造像為伴的日子偶爾“驚心動魄”,但絕大多數時候是由無數個無聊、枯燥的平凡時刻組成的日常。

    陳家巖摩崖造像位于重慶市大足區金山鎮天河村。造像開鑿于南宋時期,分布在長18.1米、高3.5米的一處崖壁上,雕刻精美。該摩崖造像于1963年公布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2019年公布為重慶市文物保護單位。

    74歲的王學豹是陳家巖摩崖造像的義務文保員。他家距離陳家巖摩崖造像約500米。幾十年前,他的父親在山上割草時,就看到了這處藏著佛像的石窟。沒想到,幾十年后,這處石窟成了兒子后半生的歸宿。2007年,王學豹受聘為陳家巖摩崖造像的義務文保員。

    王學豹當義務文保員不是全職,白天可以忙自己的事,晚上9點前準時上山駐守,睡在山上。

    早些年,對義務文保員來說,在駐守點如何住是大問題。王學豹用磚頭和石棉瓦片,在石窟洞口旁給自己搭建了一處簡易窩棚。山上最難熬的是雨季,窩棚經不起大雨,床鋪被淋濕是常事。雨下大了,王學豹就躲到石窟里。

    造像四周植被茂盛,常有蛇蟲出沒。2018年秋天的一個夜晚,他不慎被藏在被窩的蛇咬傷了小腿,疼到走不了路,他自己先處理,又是放血又是擦,隨后被緊急送到鎮醫院救治,花了上千元。

    駐守近20年,王學豹只有幾天請假沒有睡在山上。一次是因為老丈人去世,他要去守夜。臨時找來替班的人在山上待了一晚上,死活不愿再來。“他說夜里守著佛像害怕,風一吹到處都在響,他一晚上沒睡著。”王學豹說。

    或許,守護者們并不是生而勇敢,但面對偷盜者和惡劣的環境,保護“國家的文物”的信念支撐他們底氣十足、內心強大。

    以文物為傲

    隨著川渝中小石窟日益受到關注,文管員們的守護條件不斷改善。

    2015年,陳家巖摩崖造像裝上了可對講的監控攝像頭。大足石刻研究院負責安保的同志介紹,他們一般每周至少要給義務文保員打一次電話,不是簡單的查崗或測試線路,更多的時候是關心這些義務文保員的身體,大家聊聊家常。

    近幾年,大足石刻研究院和安岳石窟研究院都陸續啟動中小石窟保護設施建設項目,分批次對中小石窟采取危巖體加固、地基夯實、增設龕檐或窟檐、改建或新建石窟保護建筑等項目保護措施,并改善石窟周邊環境。對石窟造像守護者們,安岳、大足兩地陸續為他們落實、提高補貼。

    去年,大足石刻研究院的保護項目實施到陳家巖摩崖造像,造像前加蓋了管理用房和廁所。今年,王學豹從窩棚搬進了管理用房。

    王學豹的房間里,剛好能擺下一張單人床。床邊有幾把塑料凳子,空間局促,轉個身都難。王學豹說,雖然不大,但比過去自己的窩棚好多了,起碼不會漏雨。

    自從木魚山摩崖造像安裝了監控后,潘元菊心里也更有底,她每天巡護可以減少為一早一晚兩次。2021年老伴去世后,她依然獨自守護石窟。因為用心守護文物,潘元菊陸續獲得“全國最美文物安全守護人”“四川好人”等榮譽。

    4月份,安岳石窟研究院帶她到成都領“四川好人”獎。臨行前,文物部門找其他人臨時替她看管木魚山上的這些“寶貝”,潘元菊極力反對,“其他人我不放心”,她把在成都開出租車的兒子叫回來幫忙守了一周。

    今年,游戲《黑神話:悟空》大火,茗山寺作為取景地之一也成為熱門“打卡地”。曾祥余在手機上看到游戲畫面后眉毛一挑,“不以為然”,“還是實地既好看又耐看。”

    國慶節期間,游客從全國各地趕來,曾經冷清的停車場天天堵車,可把曾祥余累個夠嗆。“這一尊佛,要站在側面看,側面比正面有韻味。你看這些波紋,石頭上有風的痕跡……”巡護時遇到游客,介紹的只言片語之間,盡是曾祥余對文物的理解和喜愛。

    如今,隨著守護者年齡漸長,就近吸納群眾基礎好、負責任的年輕文管員,傳承守護文物,也提上日程。

    日益完善的技防或許能為人防助力。四川省文物局正在安岳縣試點開展全縣石窟寺視頻監控系統建設,并將在此基礎上制定全省中小石窟安全防范視頻監控系統技術標準。近年來,大足石刻研究院先后建成大足石質文物保護中心、大足石刻安全技術防范中心、大足石刻監測預警中心等科技平臺,全面提升了石窟寺保護能力。

    安岳石窟研究院成立于2021年,已先后引進文物與博物、考古學等專業碩士研究生16名。“專業人才通過各類項目參與到文物保護中,形成專業人才與民間力量的良好互動。”安岳石窟研究院負責人說。

    目前,在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戰略下,資陽和大足兩地聚焦石窟文化創新性傳承與保護,加快建設資大文旅融合發展示范區。

    大足石刻研究院院長蔣思維說,在通過保護延續石刻文物生命的基礎上,也要讓鄉野文物進一步融入老百姓的生活。在安岳,當地正加緊建設安岳石窟數字化展示中心,期望將石窟文化以更加生動的方式呈現給游客。

    但散落野外的中小石窟寺安防依然是一個難題。2021年,國家文物局印發《“十四五”石窟寺保護利用專項規劃》,提出實施“平安石窟”工程,特別提到在川渝等石窟寺分布密集地區,集中設置區域性安全管理平臺,實施重要石窟寺安防示范工程。在安岳,當地正在對177處石窟寺更新、安裝視頻監控設備。

    近些年,記者曾多次探訪川渝地區的一些中小石窟。早些年,尚未有保護的概念時,村民們在造像前燒香拜佛,以笨拙的方式為造像妝彩,也曾湊錢為石窟造像搭雨棚、蓋廟子。后來,隨著國家保護力度升級,當年不少燒香拜佛者轉身變為守護者,這是來自民間最樸素的守護。

    采訪中,感動于那些雕刻精美絕倫的造像,和文物穿越時空帶來的震撼時,一個個普通的守護者更加讓人難忘:“干好交給我們的任務”“活一天守一天”“就怕年紀大了守不住國家的這些寶貝”……他們把自己緊緊與石窟相連,從青春到白發,只為護國寶周全。

    責編 胡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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