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全國政協委員、中國通用技術姚建紅：農村養老改革關鍵是資源整合，可盤活閑置資產改造成養老服務設施

每經記者 周逸斐    每經編輯 陳星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擴大普惠養老服務，推動農村養老服務發展。1月，《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深化養老服務改革發展的意見》發布。這是我國首次以黨中央、國務院名義印發關于養老服務工作的意見。

符合中國國情主流的養老形態是怎樣的？深化養老服務改革發展有哪些重點工作要做？如何進一步提升農村養老服務能力和水平？

圍繞這一系列話題，在全國兩會召開期間，全國政協委員，中國通用技術（集團）控股有限責任公司副總經理、黨組成員姚建紅接受了《每日經濟新聞》（以下簡稱NBD）記者的專訪。

姚建紅曾任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體制改革司監察專員、北京協和醫學院黨委書記，長期從事醫改理論研究、政策制定和實踐推廣工作，組織起草多部重大政策文件。

受訪者供圖

居家養老仍是我國主流養老形態

NBD：我國提出，到2029年，養老服務網絡基本建成；到2035年，養老服務網絡更加健全，全體老年人享有基本養老服務。符合中國國情主流的養老形態是怎樣的？

姚建紅：目前，居家養老仍是我國主流養老形態，這既是受到我國傳統文化與家庭觀念影響，也與當前養老服務體系發展現狀有關。老人在家既能享受天倫之樂，又能借助社區上門服務滿足日常所需；社區養老作為重要補充，利用社區資源提供日間照料、情感交流、文化娛樂等服務，方便老人社交與生活；機構養老則為有特殊需求，尤其是失能半失能老人提供專業照護。

政府兜底保障困難老人，普惠型和市場型服務滿足不同層次需求，醫養結合的趨勢也在不斷加強，為老人健康和生活質量提供有力保障。

NBD：很多國家比我們更早步入老齡化社會，它們在養老方面的政策和舉措有沒有可以供我們借鑒的地方？

姚建紅：從制度設計層面來講，美國、英國等部分國家采用的“彈性退休”機制有參考價值。這種機制允許勞動者在一定年齡范圍內，根據自身身體狀況、經濟條件和職業規劃等因素，自主選擇退休時間。

在政策法規方面，德國和日本的長期護理保險制度值得我們深入研究。德國的長期護理保險體系成熟，覆蓋全民，通過強制參保的方式，為失能老人提供專業護理服務或經濟補償，減輕家庭負擔。日本也建立了完善的護理保險制度，根據老人失能程度分級提供相應服務，保障了失能老人的生活質量。

在養老服務人才培養上，發達國家的專業教育體系較為完善，通過理論與實踐緊密結合，培養出大量高素質的養老服務人員，并在日常工作中，注重護理人員的持續培訓和職業發展，不斷提升其專業技能和服務水平，對我國推進養老人才產教融合培養也具有借鑒意義。

當然，我們在借鑒這些經驗時，要充分結合我國國情，進行本土化實踐和創新，以推動我國養老事業的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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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勵央國企加大投入，提升農村養老服務能力

NBD：我國養老服務短板在農村，難點也在農村。如何進一步提升農村養老服務能力和水平？農村養老改革的關鍵點是什么？

姚建紅：提升農村養老服務能力，一是要完善設施建設。在鄉鎮建設區域養老服務中心，并融合醫療、康復功能，為周邊老人提供集中照料和日間服務；在村級利用閑置村舍建立互助養老服務點，服務居家老人。

二是要加強人才培養。與當地職業院校合作定向培養護理員，為農村養老注入專業力量。

三是推動醫養結合。在養老機構設醫務室或與附近醫療機構合作，建立雙向轉診機制，保障老人醫療救治和健康管理。

農村養老改革的關鍵在于政策落實與資源整合。政策上加大扶持力度，出臺財政補貼、土地優惠等政策吸引社會資本；資源整合方面，盤活閑置集體資產，如廢棄學校、廠房改造成養老服務設施。

資金上構建多元投入體系，像廣州的“整村授信”融資模式，就為農村養老設施建設提供了有力支持。

NBD：在我國農村養老服務中，地域差異比較明顯，您認為養老政策的制定如何做到因地制宜、精準施策？

姚建紅：我國農村地域廣闊，不同地區差異大。經濟發達地區，居民收入高、基礎設施完善，養老需求偏向多元化、高端化。政策可引導社會資本投入，建設高品質養老社區，提供一站式服務，利用信息技術推進智慧養老，提升服務便捷性和科技含量。

經濟欠發達地區，優先保障基本養老需求，鼓勵央國企加大投入，建設農村敬老院、互助幸福院等，政府提供運營或補助資金，為特困老人兜底。同時，通過優惠政策吸引社會力量，發展居家和社區養老服務。

文化習俗也影響養老觀念和需求。傳統家庭養老觀念濃厚的地區，政策應鼓勵家庭與社會養老結合，給予家庭養老補貼；有尊老敬老傳統習俗的地區，可挖掘文化資源，發展特色養老模式，如建立以傳統文化為主題的養老服務機構，豐富老人精神文化生活。綜合考慮這些因素，才能制定出精準有效的養老政策。

央企辦醫可與政府辦醫形成互補

NBD：央企辦醫是我們平時接觸比較少的話題，央企辦醫的指導方向是什么？

姚建紅：第一，央企辦醫要堅持以公益性為基本發展導向，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無論社會發展到什么程度，我們都要毫不動搖把公益性寫在醫療衛生事業的旗幟上”。央企辦醫要把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人民群眾健康作為醫療衛生事業發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

第二，是堅持高質量發展。央企辦醫正在加快形成與政府辦醫的互補格局，“生力軍”作用與國家醫療衛生服務體系的“主力軍”作用交相輝映。

第三是差異化發展。鼓勵國企辦醫在提供基本醫療及公共衛生服務基礎上，依托良好聲譽和精益化管理，在職業病防治、健康管理、康復、護理、醫養結合、安寧療護等領域提供多層次的醫療健康服務，與政府辦公立醫院互為補充，差異化發展。

鼓勵以醫療健康為主業的國有企業與科研機構、醫學院校、醫藥企業等開展醫學科技創新合作，建立符合產業特點和市場規律的醫、研、產資源聯動發展的有效機制，推進醫學技術創新。

NBD：央企辦醫可以在哪些方面助力健康中國建設？

姚建紅：健康中國戰略主要圍繞提高人民健康水平、完善醫療衛生服務體系、促進健康產業發展、加強疾病預防控制等方面展開。在這些方面，央企具備資源整合能力、資金實力和政策支持等優勢。

一是踐行保障民生的社會責任。央企辦醫通過自身網絡和投入，有力提升基層醫療服務能力，通過頂層設計、區域協同、央地合作、分級帶動，推動區域優質醫療資源下沉與分級診療，通過托管、共建等方式，利用覆蓋廣泛的醫療機構網絡幫扶基層醫院，提升基層首診能力，推動分級診療落地。

二是積極發揮企業醫院對重大戰略工程的保障作用。央企辦醫長期服務航天、航空、石油、電力等國家戰略性產業，有效彌補了部分政府辦醫療服務體系的短板和薄弱環節，有力提升了醫療服務可及性。

三是可以高效利用自身在醫療、醫藥、健康、養老、大數據和工業制造領域的優勢，整合開展醫療健康服務和臨床應用的科技研發和協同創新，構建智慧醫療生態，利用穩定的健康檔案數據庫，搭建覆蓋全生命周期的健康管理數據平臺，建立互聯網醫院網絡，做好慢性病防控與健康促進，降低醫療成本，擴大服務可及性。

封面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