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品調價脫靶

每經評論員 葉檀

3月6日，國家發改委主任張平在第十二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舉行的記者會上，回答了敏感的油價問題。他表示，2013年之所以在國際油價下行時上調，是因為該上調的時間正值春節，因此時間窗口不得不延后。張平表示，未來油價定價機制將更加適應國際市場的變動，縮短調價周期、縮短國際油價波幅。

相信總有一天，我國的加油站也會像其他發達國家一樣，樹一塊電子屏幕，不間斷地滾動播出及時油價。到那時候，我國的成品油價格就徹底市場化了嗎？

從長期趨勢來看，我國成品油價格高于美國，高于中東等產油國，但低于歐洲和日本。這是由各國不同的能源狀況決定的，我國油少人多、原油對外依存度高達58%，進口原油多集中于地緣政治復雜區域，能源安全性存疑。歐洲由于能源對外依賴性強，不僅原油價格高，在清潔能源的研發方面，也走在國際前沿。

各國成品油中所含稅費比例不同，我國的成品油價格中約三分之一為稅費，日本的成品油價格中，約三分之一到一半為稅收，稅收占比隨著成品油消費量的上升而下降。相比而言，韓國稅收占成品油價約50%，而德國占比高達75%。這是由不同國家的經濟發展模式、能源安全性必然衍生出的結果。不僅如此，德國還屢屢上調居民電費，以補貼可再生能源，2009年以前我國的光伏產業大發展就與德國等歐洲國家的大額補貼密切相關。

我國油價高，無可指責，只要稅收用得其所，稅費高是為了提高能源利用效率，提高能源質量，大力發展清潔能源，我國的高稅收沒有起到該起的作用，值得好好深究。

全國政協委員、中石化董事長傅成玉在政協小組討論時表示，我國油質的標準和歐美國家的標準是對應的，只是目前汽油從國三上升到國五，能源消耗要增加44%，沒有產生實際效益，很多執行標準不到位。標準不統一，導致了即便使用了好的油品，依然會受到周邊城市等影響。他說城市污染最大的殺手來自煤，我國能源結構中，70%的能源靠燒煤獲得。

傅成玉對于煤污染的控訴有其道理，這是工業化初級階段所造成的必然結果，十幾億人生產生活主要靠燃煤供應能源，多數人環保意識又比較差，把自然當作垃圾桶，霧霾出現、大規模的水土污染可想而知。這是客觀因素，但錯誤的激勵機制卻使環境污染進一步加劇，使得嚴厲的稅收沒有達到相應的效果。

重污染國度清潔能源卻常常無法上網，擁有國五的技術，卻因為地方政府的反對而不能推廣，汽車大國尾氣排放標準卻難以跟上，說明技術與激勵機制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從成品油、從煤炭獲得的稅收，沒有相應推動清潔能源的發展。有代表與委員指出，對于超限使用煤炭的地區征收大氣污染稅、資源稅，使得環境治理資金成為有源之水，還應該補償低污染地區、三江源等地區的經濟發展損失，讓高污染發展者為維護環境支付代價。

污染企業被征收重稅后，往往通過游說或其他手段，用更大規模的污染支付成本。沒有任何信念的人，可以污染自己企業釀酒所需的生命河，可以偷排到地下，造成大面積的地下水污染，損害當地所有人的利益，而這些人中的多數并未受到從物質到精神的多重懲罰，他們將污染收益轉到環境好的國度，繼續享受溢價。

如果繼續讓地方政府的GDP主導經濟發展模式，如果清潔能源只能在外找到銷路，如果公車對于成品油上升完全不關痛癢，即使成品油價格提升一倍，也無法治理迫在眉睫的污染。

傅成玉沒有說的是，提高成品油標準的過程，也是成本上升的過程，從國外進口的低價高硫油如果改成輕質低硫油，成本有誰分攤，生產劣質高排放車的企業是否應該被驅逐出市場，這些都是必須下決心處理的現實問題。否則，煉油廠不可能有提升油品的動力，汽車廠也不可能有提升排放技術的興趣。

油品調價，有的放矢，高油價對應的是清潔能源與安全環境，低油價對應的是富裕的資源，如果我們支付了高油價，仍然在霧霾與毒氣中生活，那么高油價就是貨幣漏洞、成本漏洞、激勵漏洞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