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歌股份董事長項樂宏：創業者要學會“較時量力”

■相關公司：樂歌股份（SZ300729，股價16.92元，市值52.71億元）

■核心競爭力：產品生產規模目前處于全球領先地位，品牌升降桌在天貓、京東平臺市占率持續保持第一，較早地前瞻性布局公共海外倉。

■機構眼中的公司：自主品牌穩健增長，海外倉探索初見成效，2022營收穩健增長，盈利環比改善

■所屬概念：跨境電商、智能家居、智慧辦公

每經記者 葉曉丹 每經編輯 文 多

項樂宏，“有個性”。

浙江媒體圈和跨境電商圈里，不乏熟悉這位樂歌股份董事長的人，這是他們對項樂宏的第一印象。

項樂宏的個性，在資本市場里一目了然。比如他開抖音當主播，坐擁160萬粉絲。4年前他幾乎不直接面對媒體，如今主動運營個人IP賬號，聊營銷說財經，從輿論場中走出，如今又拍視頻，走進輿論場。

有個性，習慣了鏡頭，與《每經人物·專訪董事長》記者交談時的項樂宏，講了不少好故事。

2011年第一次IPO失敗，得知消息的他，在原本安排的慶功桌旁邊，“喝了七瓶，八個雞爪一直啃，淚流滿面”。這一句話“揭秘”了多少IPO失敗后的幕后故事。其后，才有樂歌奮力轉型，并終在2017年上市。如今，他說自己樸素的商業邏輯是：持續做大營收，做好成本控制，為上市公司貢獻更多的利潤。

今年一季度，受益于海外倉處置收益，樂歌股份凈利潤增長超2000%。而公司投資海外倉的緣起，在4年前卻是項樂宏一意“押注”，甚至氣得他三十多年的好朋友、也是他高中同學的財務總監意欲“掛印而去”。不過，如果你讀下去，聽到他對自己這此番押注的評價，又不得不說他很通透。

剔除“網紅”標簽，項樂宏作為上市公司掌舵人，在波詭云譎的國際形勢中，跌倒過又爬起，同樣重要的是，公司小步調整不斷轉型。

當下，年輕人、創業者頗有些迷茫與躑躅。項樂宏認可人生經歷的很多痛苦會變成財富，所以現在頗有“財富”的他正努力分享：創業者要努力讓自己活著，要如履薄冰，也要“較時量力”。

“不高調好，還是高調好？”

一次次卷入輿論風波，樂歌股份的董事長項樂宏在過去的三四年里，并不低調。是非、爭論、道歉、澄清……裹挾其中，不乏褒貶。

在項樂宏的認知中，企業和個人都要走正道，多做對社會有益的事情，即便面臨謠言和威脅，也不能顛倒黑白。

但經歷過這些，項樂宏也在反思。“過去發生的幾次輿情，對我個人和公司的經營，都帶來了一些影響和觸動。”他說，自己的性格比較直接，但在對外交流溝通中，也應該顧及他人的感受，聽取他人的建議。

所以，他也想創立一種機制、創建一個平臺，與更多的投資者和朋友進行良性溝通。

于是，他又成了一位UP，主動走進輿論場。

6月19日，在樂歌股份的投資者交流日上，100多名投資者現場和公司高管進行了交流。對于營銷投放規劃，公司管理層表示：“2022年7月上線的‘樂歌項董說’抖音號，目前粉絲數量已突破160萬，并在持續快速增長中，這也是樂歌品牌建設的重要嘗試。”

“不高調好，還是高調好？我覺得只要對公司和社會有利，高調一點也沒關系，我的理解是這樣的。我相信很多上市公司董事長肚子里都有貨，但可能基于很多原因，他們沒有講。我把自己企業經營和所得的一些信息與大家分享，跟大家交朋友。高調一點，也沒有關系。”項樂宏說。

“高調”出圈后，項樂宏怎么看待自己的走紅以及被爭論？

“自己做了（視頻號）這事兒，就要去承受”。對他個人而言，承擔一些壓力沒有什么大不了，長期來看，也不一定是壓力。視頻號，并非心血來潮。項樂宏直言，希望自己做的視頻號能沉淀品牌資產。

“我做抖音這事兒，既是分享我的知識和經驗，也是推廣公司的品牌，招攬海外倉客戶，相信很多股東朋友能夠理解我、支持我。”

從最早的貼牌生產，到近年來大力推進品牌戰略，視頻號也是上市公司品牌建設的試水渠道之一。

據項樂宏介紹，從起家的電視支架業務到升降臺，再到智能升降桌的生產，樂歌產品通過FOB（貿易術語：賣方在貨物越過船舷后即完成交貨）出口的價格實現了從10美金到150美金的躍升；在商業模式上，樂歌股份從傳統的貼牌出口到跨境電商品牌出海。據2022年年報，樂歌股份打造的獨立品牌Flexispot，銷售已占跨境電商收入約四成。

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品牌的建設非一日之功。項樂宏希望通過更多的觸角、更多的方式，讓更多的用戶知道、了解、信任樂歌的品牌。

而在歐美市場消費疲軟的形勢下，《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越來越多的出海企業開始挖掘新興市場的潛力和機會，項樂宏也表示，樂歌股份正在大力開發新興市場的機會，例如墨西哥、中東、巴西、智利等。

“企業的經營要持續有利潤，利潤等于收入減成本，而收入等于價格乘以數量，過去這些年，我們在提升產品附加值、創新業務模式，在打造自主品牌、多渠道布局、擴品類、擴市場，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是基于提升公司收入的考量。”項樂宏介紹。

還有一件與項樂宏上網當主播有關系的事，是公司為培育未來的增長曲線，建了樂歌電商學院，培養控股公司下屬的跨品類跨境電商合伙成長體系。盈利后并入上市公司，持續為上市公司輸入新項目。

“重”也是一種壁壘

“項總是個性情中人，工作上，比較風風火火。”三年前，樂歌股份的一名高管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介紹。

在項樂宏看來，一個可持續發展的企業，在進行戰略謀劃時，要有益利觀。就是首先要考慮對社會有沒有益，社會需不需要、迫不迫切，然后再考慮有沒有商業利潤的基礎，二者結合，企業才能走遠。

而仔細梳理過去幾年樂歌股份的出圈事件，能發現一條埋伏在事件背后的草蛇灰線——這是國際局勢深刻變化的窗口期，公司業務發生深度調整。

2020年疫情催化了居家辦公賽道的火熱，升降桌訂單暴增，樂歌股份當年迎來了業績大幅增長，資本市場開始關注這是短期情況還是長期增長。

其后，海運費居高不下，國內外向型企業多數遭遇運費、匯率、原材料等蝕利，樂歌股份在2020年上半年開始全力推進海外倉業務，此后又宣布斥資造船，巨額資本支出多久能帶來回報也引發熱議。

押注海外倉，是樂歌股份主營業務發展上，一次重要的“擇時”。

在財務報告上，樂歌股份曾披露，2013年，公司在美國設立首個海外倉，截至2019年公司在美、歐、日擁有6個海外倉，其中美國三倉。2019年初，公司意識到海外倉的戰略意義，開始系統性籌劃海外倉項目，并于2020年上半年開始全力推進。據公司2022年年報，樂歌股份在全球已有12倉，面積27.58萬平方米，其中全美9個核心港口和路基港口樞紐城市，覆蓋美西、美中、美南、美東。

“位于美國洛杉磯佩里斯的倉庫，占地面積400畝，建筑面積約12萬平方米，是樂歌目前全球最大的海外倉，一進一出總共有270個裝卸平臺，320個卡車停車位，可同時容納100個集裝箱一起卸柜，日均包裹中大件發貨量可以達到5萬件以上。”樂歌股份聯席總經理李響6月19日向在場投資者介紹，目前海外倉業務已經是上市公司第二增長曲線。

而提到布局海外倉業務，項樂宏自嘲也當過一把“韭菜”。

“2013年，我在美國舊金山設立第一個海外倉，到2016年發現美國租的第一個海外倉租金到期了，租金漲了，續租漲50%。漲幅這么大，我心想哪里有這樣的事情，就到處找別的倉庫，結果發現租金上漲很快，后面我自己就花錢買了一個海外倉。”項樂宏回憶說，這是他決定買入海外倉的起源。

2020年，疫情催化下，樂歌股份線性驅動升降桌訂單暴增。彼時項樂宏決定全力推進海外倉，但海外資產的風險，也讓他的決定遭到內部高管團隊質疑。項樂宏三十多年的好朋友、也是他高中同學的財務總監朱偉，并不同意上市公司“冒險”參與。

面對項樂宏的孤注一擲，朱偉一度表示要“掛印而去”。

“美國的兩類資產非常好。一個是物流的倉庫，還有一個就是居民的地產。人要住貨要放，道理其實很淺顯的。我們的高管里很多人是將信將疑。我就把很多高管帶到美國，看我買的倉庫，然后再給他們看數據。他們最后懂了，也同意了這個決定。”對于這個決策，項樂宏的復盤中帶著理性，他說人是時代的產物，有一些現在看上去押注成功的決策，也并不是說他多聰明。那時是疫情暴發后，美國電商滲透率提高，進一步刺激了線上購物。踩中風口，也只能說明他是時代的一個幸運兒。

2022年初，美國房地產公司世邦魏理仕集團發布的一份報告稱，工業地產租賃價格比之前簽的長期合同的價格平均上漲了25%。CCANG TMS WMS出品的《2022北美海外倉市場分析報告》顯示，美國倉庫成本九年暴漲400%。

6月2日，黑石集團官網發布消息稱，將以187億美元收購普洛斯位于美國的工業物流資產。這個史上最大私有不動產交易中，資產包里就包括普洛斯美國1.8億平方英尺的倉儲面積。

采訪視頻截圖

黑石房地產全球聯席主管Ken Caplan表示：“物流是我們今天最有信心的全球投資主題，為滿足不斷增長的電子商務需求，我們期待在現有產品組合的基礎上繼續發展。”

所以說，當時的項樂宏算得上“時來天地皆同力”。

2023年一季度，樂歌股份營收7.96億元，同比增4.29%，歸母凈利潤3.97億元，同比增2081.97%，扣非后凈利潤2063.67萬元，同比增851.99%。

對于業績大幅增長，樂歌股份提到了幾點原因，其中包括海外倉業務大幅增長，形成了公司銷售和利潤的第二增長曲線。在報告期內，公司出售了位于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個海外倉，增加了當期資產轉讓稅后收益人民幣3.55億元。

2022年，樂歌股份還投資3260萬美元建造了一艘1800TEU集裝箱船舶，加之大量布局海外倉，可說相比多數人認知中的跨境電商“輕”模式，樂歌股份走了一條非常“重”的道路。從上市公司財報數據來看，樂歌股份的固定資產在近幾年也呈現較快增長。

“重也是一種壁壘嗎？”記者拋出了這個問題。

“重當然是壁壘。商業，很多人喜歡輕，喜歡快。你見過跑5000米，跟跑100米一樣跑的嗎？不可能的，很多人都求快，可凡是快的，后來也‘死’得快。在市場競爭中，你必須有足夠體力、良好生態地運行，才可能跑贏，不然只能是陪跑。商業要向難，商業要向善，堅持市場化和可持續。”

在項樂宏看來，創業、企業經營是個漫長的過程，業務模式重一點比較好，扎實。

“力量再小，你一定按得進一個圖釘”

6月19日，在樂歌股份投資者交流會上，項樂宏披露了一張跨境電商成本結構圖。其中，尾程最后一公里的物流成本占據了整個跨境電商產品成本的15% ~25%。

有私募人士如此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分析海外倉的價值時表示：可降低跨境電商產品成本，抵御未來美國免稅政策取消。

樂歌股份高管透露，2022年樂歌海外倉利潤率約為3%，2023年一季度海外倉的利潤率接近8%。6月28日，樂歌股份公告定增募集5億元資金，其中4億元擬投入美國佐治亞州Ellabell海外倉項目。

另據項樂宏介紹，樂歌目前在海外購買了800多英畝工業土地，整體建造后成本在100美金一平方英尺，后續將大力推進海外倉的自動化、智能化水平，降低成本。

但在資本市場的表現，自2020年股價一度攀高至45.2元/股（前復權，不復權為99.78元/股）后，樂歌股份近年來在二級市場的走勢相對平淡。截至7月10日，樂歌股份總市值54億元。

而對當前的估值水平，項樂宏表示自己不適宜談二級市場價格，“在二級市場，市場的噪音也會比較多，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見仁見智。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用時間、用數據來證明給各位投資者看。”

項樂宏，是在資本市場“摔過跟頭”的選手。

1995年大學畢業后，項樂宏進入中國電子進出口寧波公司，1998年下海創業做外貿。用他自己的說法便是，“見證外貿行業26年，下海做外貿23年。”經歷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2011年歐債危機……一路風風雨雨，在項樂宏看來，過去二三十年外貿行業的發展，有非常強大的時代烙印。

“我下海的時候，有人勸我說，你跑去下海做什么？做外貿很難的。我說，我去看看做外貿到底有多難！”

扎個猛子，游魚入海。

海面并不平靜。在2017年樂歌股份登陸深交所之前，項樂宏沖刺過一次IPO，但最終鎩羽而歸。

2011年8月17日，樂歌股份前身樂歌視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沖刺IPO，未通過。

“我看著這個未通過的通知，原本為了慶功宴準備的啤酒，我喝了七瓶，八個雞爪一直啃，淚流滿面。”項樂宏復盤，人家為什么要否你？你說你一個電視架，你上啥市？是放在電視后面的，又是貼牌的……沒品牌，產品沒有技術含量，規模不夠大，銷售才兩個多億。凈利潤三四千萬元。“回來以后，我下決心，一定要做品牌，提升產品附加值，頂著幾年虧損，也要轉型做跨境電商，剛開始沒摸出門道，后面我親自下場一步步總結經驗，然后一點一點發展到現在。”

“痛苦嗎？”

“非常痛苦。”項樂宏說，創業過程有非常多的苦難，但回頭來看，往往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人生經歷的很多痛苦會變成財富。

此刻，他感觸很多，滔滔不絕。

“在‘小’的時候、在企業資源少的時候，不要干大的事情。

“你力量再小，也一定按得進一個圖釘。你力量再大，一個巴掌拍不進墻壁。人的痛苦往往是什么？實力很小，心比天高。所以有時候是安心做小。

“然后，我覺得人最重要的還是要去學習，不要怕跌倒。在困境中挺過來了，也是涅槃重生的過程。”

一席話末了，他又展現出抖音主播的風格：實在困難了，要學會鍛煉身體……增加多巴胺、增加內啡肽。

封面圖片來源：采訪視頻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