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貸后管理順周期可能危及宏觀經濟穩定

項崢

近期有媒體報道，浙江民營工商界發生一波擔保圈借貸危機，涉及600多家知名民營企業。事件起因是各大銀行對浙江民企集中催收貸款進而通過互保圈所引發。風險事件的風暴眼，是處于擔保圈中關鍵企業中江控股的資金鏈條斷裂和天煜建設有限公司旗下分公司的非法集資案發。

從控制風險角度出發，商業銀行對出現風險隱患的企業及時收貸或催貸，符合微觀審慎的經營原則。其間，還涉及到商業銀行之間的復雜博弈，這意味著哪家商業銀行能夠及時脫身，就可能將所有的包袱甩給未及時退出的商業銀行。比如本次事件主角中江集團，在涉及近80億元的債務中，建設銀行和中國銀行分別有30億元和10億元的貸款深陷其中，其他銀行也有涉及，但金額相對較小。

銀行催貸導致企業資金鏈條斷裂的情況，在眼下經濟下行期間的中國并不鮮見。最近媒體報道比較多的是對鋼鐵貿易企業的收貸，而實際情況，可能并不僅限于此。2012年1~5月份，全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實現利潤18434億元，同比下降2.4%。企業經營利潤下滑，反映出經營生態的惡化，加上應收賬款規模較大，也增大企業到期不能償還銀行貸款的風險。去年第四季度以來，商業銀行信貸資產質量下降，不良貸款余額上升。民間融資重災區的溫州，商業銀行的不良貸款率已經連續11個月上升。不良貸款率上升，又促使商業銀行加大催收工作力度，進而又加劇企業資金鏈條繃緊。

事實上，“經濟下行—企業經營虧損—不能到期償還貸款—銀行收貸—企業破產倒閉—經濟繼續下行”這一作用機理，已經危及到宏觀經濟的穩定，并越來越呈現出其破壞性的作用。特別是歐債危機演變存在不確定性，美國經濟復蘇仍有反復的背景下，我國宏觀經濟運行穩定事關“穩增長”的大局。

國際金融危機后，在金融機構微觀監管上的一個重要反思是要抑制商業銀行順周期行為。經濟下行期間，商業銀行貸后管理存在明顯的順周期性，這主要表現在商業銀行貸后管理更趨嚴格，催收工作力度更大。商業銀行在經濟下行期間，加大貸后管理，本身也無可厚非。但顯然會讓本身已經陷入經營困境的企業雪上加霜。

貸后管理政策屬于商業銀行內部的經營策略，即使可以建立動態撥備制度，或提高商業銀行對不良貸款的容忍度，也無法改變商業銀行貸后管理政策的順周期性。特別是涉及到多家銀行對同一企業貸款，或者涉及到擔保圈風險，約束單家銀行的催收政策，只可能會是導致其他銀行獲利。因此，需要建立一個在地方政府主導下的企業債務重組與化解機制，一旦出現風險，由地方政府全盤接手債務，在及時進行企業資產保全和銀行賬戶凍結后，所有銀行一律不得單獨收貸，轉由地方政府、企業和銀行三方尋求最佳處置方案。如果這樣，可以最大限度減少企業破產倒閉現象，幫助企業恢復生產，并促進宏觀經濟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