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19-04-10 19:34:58
在當下資本對接養老產業發展的過程中，以地產開發、基礎設施建設為主的“重資產”投資吸引了產業資本中的大多數。與此同時，對于老年服務需求迫切的“輕資產”項目投資卻依然較少。
每經記者 任飛 每經編輯 肖芮冬
今日，人社部社會保險基金監管局發聲，將進一步推動重點省份盡快啟動養老金委托投資，這一消息再度引發輿論對養老產業的投資關注。
據《中國老齡事業發展報告（2014）》，我國養老產值至2020年預計將達到13萬億元。不過《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以目前養老產業的發展格局來看，地產、基礎設施建設等“重資產”項目吸引了大部分的市場資金投資，而設計養老服務流程打造和技術輸出的“輕資產”服務公司卻被資本冷落。
有業內人士表示，后者是受眾能否在養老中獲得幸福感的關鍵，如果資本忽視“輕資產”服務項目，“養老服務質量就很難廣泛且普惠地開展”，目前產業基金熱衷“重資產”投資卻忽視“輕資產”的現象亟需調整和改善。
人社部社會保險基金監管局巡視員張浩今日公開表示，將進一步推動重點省份盡快啟動養老金委托投資。
事實上，圍繞老年人供養需求增加與供養來源減少這一供需矛盾，產業布局其實早已發跡。2014年10月，財政部、商務部曾共同決定，以吉林、山東等8個省和自治區為試點地區，通過市場化方式推動養老服務產業發展。期間，財政部曾為每個試點地區提供3億元財政資金，再由各地區的銀行或社會資金以不低于“1：4”的比例配套資金，即每個地區再出資12億元，合計每個地區均設立總規模15億元的養老服務業投資基金。
彼時，要求引導基金以基金化管理，銀行托管、專業基金團隊的運作模式運作，要求基金有投資回報率，投資周期5~10年，5年后形成穩定回報后可以退出，以避免擠占市場?？傮w來看，相關試點明確了養老產業引導基金的基本框架及投資方向，確定了部分省級試點的先行先試方案，也為試點區域政府的探索預留了一定空間。
但由于養老產業發展起步較晚，實踐中推進速度有限。武漢科技大學金融證券研究所所長董登新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這需要金融資本對健康養老產業進行全方位的支持，包括以醫養結合為載體的整個養老體系，涉及居家養老、社區養老、機構養老，退休社區的建設以及具有養老性質的醫院的擴大投資，甚至包括以健康為主題的系列醫療醫藥保健等方面的投資。
在此前國家統計局發布的人口抽樣調查主要數據中，截至2017年底，我國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已達2.41億，占總人口的17.3%；預計2020年達到2.43億，約占總人口的18%。養老問題受到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而隨著國家政策的密集扶植，養老產業的需求不斷釋放，已經成為中國經濟發展的新引擎，增長前景廣闊。根據《中國老齡事業發展報告（2014）》的測算，2015年我國養老產值約為4萬億元，至2020年預計將達到13萬億元。
對此，董登新認為，養老產業往往能夠與醫療、保健、娛樂和休閑等產業結合發展，是一個朝陽產業。“尤其在中國人均GDP不斷提升的當下，老百姓在解決溫飽問題之后，自然會對自身的健康予以更多關懷，進而為健康養老產業提供了發展基礎。”
一個較為直觀的感受是，在當下資本對接養老產業發展的過程中，以地產開發、基礎設施建設為主的“重資產”投資吸引了產業資本中的大多數。
據記者了解，泰康人壽曾花九年的時間繪制了8城、1.5萬張床位的險資養老藍圖。泰康人壽副總裁兼泰康之家CEO劉挺軍此前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重資產”會帶來規模影響力，畢竟這些投入在泰康8000多億資產中份額較小。
事實上，圍繞養老地產布局產業生態，一直是產業資本青睞的方式之一。有市場人士分析稱，這與地產模式相對成熟不無關系。
曾供職于中國民生投資集團的養老行業投資人仇東就對記者表示，資本對接養老產業傾向于“重資產”由來已久，特別是以險資為代表的超大規模資金在投資時，地產項目不僅可以容納巨量資金，也能為其投資組合進行安全托底。
“根據出資人的投資意愿和資金量，投資策略往往會有差異，如果是以基金方式切入，由于通常有一定的時間要求和盈利壓力，需要在未來某個時間退出，通常會選擇成熟的項目。地產項目不僅吸金而且升值穩定，因此也深受養老產業資本關注。”仇東告訴記者，不僅險資如此，地方政府的引導基金在對接項目的時候，也會將“重資產”項目列入先行計劃。
以山東煙臺為例。2015年，煙臺成立全省首個養老產業引導基金——福頤養老投資中心基金，總規模達60億元，由國資背景的煙臺財金投資有限公司負責運營管理。明確約定社區養老投資比重要達到80%，包括日間照料中心、養老監護、社區診所等領域投資11.6億元，以及2億元建設養老中心、2億元設立康復醫院等。基金同時廣泛投資于濟南的智慧健康社區示范工程、北京的健康養老醫療器械研發基地等。
此外，湖北、江西等省份也在政府引導基金的幫助下，優先“重資產”項目發展。2015年底，江西省旅游集團與江西省財投集團發起設立了江西省養老服務產業投資基金，首期規模30億元，規劃通過省內老社區閑置物業轉型、新城區投資新建養老物業、養老院并購重組等途徑，推動養老服務產業發展。
仇東表示，從目前來看，房價穩中向上的趨勢依然存在，很多大額資金的投資慣性會繼續跟進地產投資。“雖然也有部分資金投向非地產的中早期項目，但占比很小。”在他研究及經手過的項目中，市場里70%~80%的對口資金都撲在了“重資產”項目上，在一線城市和二三線城市的產業布局中沒有太大差異，屬于全國普遍現象。
盡管以不動產的未來升值前景作為預估，產業資本在投資之初就做好了類似保本增值的打算，但養老畢竟針對的是人，此番事業輸出服務的關鍵點還在于為老百姓提供養老服務的各項流程和技術。
然而，以目前產業資本的關注來看，對于老年服務需求迫切的“輕資產”項目投資依然較少。所謂“輕資產”項目，就是能為老年人提供除衣食住行基本監護服務以外，繼續在餐飲升級、醫療保健、心理輔導和旅居等方面提供特色服務流程的公司。仇東介紹道，這些公司核心的業務就在技能培訓和技術輸出，因此對場地、設施等硬件的要求不高，但目前是行業發展中的短板。
家住武漢的趙女士告訴記者，她見到的養老院往往外表高大上，但工作人員不僅數量很少，且專業護理能力有待加強。“身邊也有家人、朋友在養老院生活，但院里除了提供床位和必要的生活起居，并沒有科學的心理輔導、助餐及戶外娛樂等服務?？赡苁鞘召M較低的緣故吧，但服務真的很一般。”
但從湖北省發展養老產業的進程來看，時間和精力都已不菲。作為首批以市場化方式發展養老服務業試點的省份，2016年3月，《湖北省養老服務業發展引導基金管理暫行辦法》提出在中央財政安排試點引導資金6億元基礎上，設立湖北省養老服務業發展引導基金，通過引導基金參股形式實現養老產業基金運作。
可見，在產業資本對接養老事業時，如果缺乏與養老服務相關的“輕資產”項目投入，就難以打造完善的養老服務體系。對此，著名經濟學家宋清輝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健康養老產業不該趨于大同化發展，而是逐漸細分化，針對不同老人的需要，設計出個性化的服務，在護理康復、助餐、保健以及心理關懷等方面加強投資。
事實上，養老產業發展至今，以提供養老服務的“輕資產”運營模式并非鮮見，國內已有多家企業涉及服務、信息匯總和旅居業務。如北京光大匯晨養老服務有限公司，其為一家集老年醫療、康復護理、小區服務于一體的老年健康服務產業集團，2007年成立至今，已獲得A輪融資，融資規模為1000萬元人民幣；北京三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則致力于健康養老數字化、信息化技術的開發與服務，該公司2010年注冊至今共向市場融資2800萬元；浙江山嶼海旅游發展股份有限公司主要提供候鳥式旅居度假養老服務，2015年登陸新三板。
除了上述成立時間較早、融資規模較大的幾家之外，市場上還有朗高養老、青鳥軟通等企業提供個性化的養老服務。但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公司往往以民營為主，且從成立至今即便已是業內較為知名的“輕資產”服務供應商，但卻未見其吸引大額資本進駐——從融資的輪次來看，基本都停留在1~2輪融資。
仇東表示，從老年人的實際需求出發，這些能夠提供特色化服務的機構理應得到資本的強勢關注才對，但從他接觸到的投資人訴求來看，大家往往對于商業模式簡單、技術門檻低以及沒有政府注資背景的項目心存懷疑，認為此類公司未來必將趨向同業整合，或被大的機構兼并，投資風險太大。
“不過，僅從為廣大老年人提供優質服務的角度來看，此類公司是受眾能否在機構養老中獲得幸福感的關鍵，如果資本忽視對“輕資產”服務項目的關注，那么養老服務的質量就很難廣泛且普惠地開展。”仇東認為，目前產業基金熱衷“重資產”投資卻忽視“輕資產”運營項目的現象，亟需調整和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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