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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圳到底有多缺學位?

    每日經濟新聞 2019-06-04 19:10:09

    深圳基礎教育的矛盾由來已久,一個突出的例子就是學位緊缺。去年,深圳7區發布小學與初中一年級的學位預警,據不完全統計,學位缺口近6萬個;而今年,僅以龍華區為例,其預警學位缺口達1.2萬個,僅小學一年級學位缺口就有1萬個左右。

    每經記者 楊棄非    每經編輯 楊歡

    “我關心教育不是關心華為,是關心我們國家。如果不重視教育,實際上我們會重返貧窮的。”

    日前,央視《面對面》播出了對華為創始人任正非的專訪。專訪中提及一個細節——任正非同意這次訪談的前提,是要更多地談基礎研究和基礎教育。

    圖片來源:央視截圖

    恰好,就在華為的總部所在地深圳,大約一個多月前,一場關于基礎教育的爭論引發了全民關注,回顧一下當時的新聞:

    先是深圳富源學校2019年高考報名考生中,有32名是來自河北衡水中學的“高考移民”,媒體披露該校多年以此提升高考“戰績”、打造學校品牌;接著,福田區一千萬學區房業主被告知,在就讀配套小學上將存在問題;而后,同樣是福田區南華實驗學校一名副校長有關“低層次家庭”子女的言論被放出……

    事實上,深圳基礎教育的矛盾由來已久,一個突出的例子就是學位緊缺。去年,深圳7區發布小學與初中一年級的學位預警,據不完全統計,學位缺口近6萬個;而今年,僅以龍華區為例,其預警學位缺口達1.2萬個,僅小學一年級學位缺口就有1萬個左右。

    為何小學一年級學位缺口如此之大?

    我們可以從供給與需求兩個方面來看。小學入學的需求主要來自當年幼兒園畢業生,從去年的數據來看,在北京、廣州、深圳三個城市中,深圳的幼兒園畢業生人數是最多的,且幾乎逼平小學招生人數,處于需求的“井噴”態勢。

    一線城市小學一年級學生情況(廣州、北京為離園人數,數據來源:各城市統計公報與教育年報)

    這些亟待入學的兒童,一方面來自深圳高速擴容的出生人口,另一方面則是大規模的外來隨遷子女。

    四個一線城市中,深圳自2013年以來出生人口的年均增長率最高,且為兩位數,長勢強勁;若按照6歲入學計算,2018年18.91萬幼兒園畢業生中有31.46%來自2013年在深圳出生的新生兒,大量來自非本地出生人口的入學需求增加了學位預計的不確定性。

    而與其強烈的入學需求相比,深圳在基礎教育階段學校供給上卻存在明顯的短板。

    2018年一線城市中小學生與學校情況(數據來源:各城市教育年報)

    一個嚴重的問題出在學校數量上。以2018年數據為例,深圳中小學生人數在四個一線城市中僅次于廣州,但學校數量遠不如其他三個城市,甚至幾乎與北京的零頭相當。換算一下,北上廣三市每個學校僅需容納1000個學生左右,而在深圳,平均每個學校要裝下2000名學生。

    事實上,深圳政府在教育方面的投入并不算少。以2019年預算為例,就教育支出占一般公共預算支出的比重而言,深圳為四個一線城市之首。而比較2016年至2019年的情況,深圳的該數據也是逐年上升,特別是在財政總體吃緊的2019年,仍然維持了19.3%的增速,財政的支持力度可見一斑。

    一線城市2019年教育支出情況(數據來源:各市年度預算報告)

    深圳2016-2019年教育支出情況(數據來源:深圳年度預算報告)

    根據《深圳市中小學學位建設實施方案(2018-2022年)》,到2022年,深圳將新增30.46萬個公辦中小學學位,較“十三五”規劃數增加27.8%。

    公辦學位非戶籍學生比例最高

    作為移民城市,深圳設置了較低的學生入學門檻。早在2005年,深圳就制定了全國門檻最低的外來人員子女就讀義務教育入學政策,核心是一年社保。

    2013年,作為內地最早實施積分入學政策的城市,深圳的適齡兒童可以不分戶籍非戶籍,均按照統一標準申請義務教育公辦學位。到去年底,深圳義務教育階段學位的72%、公辦學位的55%都提供給了非戶籍學生,該比例在全國最高。

    城叔與深圳教育工作者交流,他們的一個普遍感受是,深圳在維持教育公平上做的比較靠前,但移民帶來的就學需求同時影響了深圳對學位的預測與判斷。

    與此同時,在某種程度上,深圳沒能有效推動學校項目的落地。

    早在2014年,深圳當地就對教育用地難以從規劃落到實處產生過質疑。一次市政協舉辦的“委員議事廳”活動將問題悉數曝光——

    有 “說好了要建學校,一期不建,二期也不建,三期了建個‘麻雀學校’”;有“一些大樓盤說好了建配套學校的,結果投機取巧蒙混過關”;甚至還有“教育用地規劃成一紙空文”,“在學校內合作建房、違規建房”等。

    時任深圳教育局副局長的范坤就曾直言,深圳學校在新建學校用地落實上存在困難,規劃中準備用于建設義務教育學校的用地,大多難以落實。

    問題出在用地緊張。就在這個月,已發布學位預警的龍華區再起爭議:該區落戶了深圳規模最大的城市更新項目,其結果是攤薄了項目周圍老小區居民的學位數。隨著城市更新項目不斷增加,會導致更多類似的情況出現。

    事實上,根據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深圳分院兩位規劃師2017年的一項研究,受限于城市土地規模,深圳學校建設早已采取了一種更為集約化的模式。根據其對四個一線城市相關規范標準的統計顯示,深圳生均用地面積低于北京、上海。

    數據來源:《城市更新中基礎教育設施空間配給研究》

    深圳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教授饒小軍曾透露,為了更好適應新的需求,深圳在城市規劃中已經針對流動人口猛增的情況設置了相應的系數。

    但計劃總趕不上變化。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分析認為,在城市寸土寸金的地段,如何規劃、需要什么樣的項目很容易受到盈利能力的影響。一些學校的做法是,將無法繼續擴張的部分移至郊區,但仍然無法解決人口密集區的學位問題,最終導致局部教育資源不均衡的狀態。

    遠期建設難以解決眼前問題,深圳當如何?

    有人指出,40年的狂奔,深圳實現了“奇跡式”的發展,創造出了史無前例的發展模式,但經濟的高速發展并不能取代時間沉淀,包括教育在內的軟件配套需要花時間、大量持續的財政投入,這些逐漸成為了深圳的短板。

    但隨著以人為本愈加貫穿城市的發展當中,用以滿足人的需求的配套設施開始變得格外重要。在搶人大戰中,如果一座城市無法提供相應的公共服務,它的吸引力將會下降。

    立足長遠的建設難以解決眼前問題,深圳應該如何提升?

    在熊丙奇看來,許多城市的學位問題都出在規劃上,由于城市規劃行政主導比較重,在沒有制定前瞻性規劃的狀況下,前一任領導的規劃很容易被下一任推翻,甚至會出現在已經建立學校的地方,又推倒重建廣場或標志性建筑。

    教育的優先性是首先需要明確的問題。在深圳,各區和新區相繼成立教育督導委員會,甚至在龍崗成立了區長“掛帥”的學位建設推進工作領導小組,以此讓更多部門參與,解決僅由教育部門難以解決的問題。

    效果十分明顯——一個例子是,在龍崗,一塊1.1萬平方米的商業用地被變更為教育用地,為當地增添了1200個學位。

    此外,熊丙奇還指出,公立學校短時間內的增長比較有限,可以將目光放至民辦學校。由于場地面積、教師比例等技術層面的嚴格規定,民辦學校準入門檻很高,在保證安全等因素的情況下,可以適當降低民辦學校的準入門檻,讓其填充缺失的學位。

    以北京為例,隨著人口高峰到來以及“全面二孩”政策的實施、外來人口壓力等因素,未來幾年,北京市幼兒園學位同樣存在缺口。北京市教委副巡視員馮洪榮就表示,將在學位矛盾比較突出的城鄉結合部地區,通過自辦、委托或合作等多種創新形式舉辦普惠性幼兒園。

    “與此類似,在義務教育階段,盡管國內仍然以學園模式為主,但也可以探索更加多樣化的形式。”熊丙奇說,“比如,在國外,數以百萬計的學生通過在家上學完成基礎教育。這實際上是一種以家庭為單位、小規模辦學的微型學校,國內也可以放開更多形式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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