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中歐國際工商學院院長汪泓：發展新質生產力，是把握新科技革命歷史機遇的關鍵之舉

每經記者 鄢銀嬋    每經編輯 董興生    

近期，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考察時指出，要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

“什么是新質生產力？我們該如何理解新質生產力？”

9月27日下午，《每日經濟新聞》（下稱“NBD”）記者專訪了中歐國際工商學院院長、管理學教授汪泓，圍繞新質生產力這一關鍵詞，從創新、人才、數智化轉型等方面進行了探討。

汪泓 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發展“新質生產力”可從三方面推動

NBD：你曾指出，中國企業需要深刻認識當前全球經濟和產業發展的“變局”，正視自身快速發展中積累的結構性“困局”，能否具體闡述一下你對“變局”和“困局”的理解？

汪泓：近年來，國際間貿易爭端升級、金融壓力和流動性風險凸顯、地緣政治帶來挑戰，與此同時，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加速演進，以數字化、智能化、綠色化為代表的新技術正與產業深度融合，倒逼產業升級、技術升級、競爭方式升級。

目前存在三個結構性變局：一是增長變化，中國經濟已從高速度發展轉向高質量發展路徑。二是格局變化，企業在戰略取舍、經營執行、管理效率維度的競爭力將被放到全球坐標系下進行比照。三是技術變化，在新一輪科技革命中，技術的內涵已經遠遠超越了管理工具和提效手段，未來的先進生產力必定是依托于科技護城河的生產力。

同時，我們也看到企業存在三個困境。比如體量增長和價值創造、抗風險能力提升尚未同步；傳統增長模式受限，與新路徑、新手段和新能力還沒有完成匹配；機制體制活力不足，快速創新和轉型不夠敏捷。這幾個困境在變局中也會給長遠發展帶來挑戰。

另外，根據《財富》發布的世界500強企業相關指標來看，中國大陸（包括香港）上榜企業平均利潤水平為39億美元，而全榜單平均利潤水平是58億美元，這說明國內領先企業大而不強的問題依然存在，產業鏈條仍然需要向高附加值延伸。

NBD：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考察時指出，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你認為，在“變局”和“困局”交織的當下，中國企業的“新質生產力”應該從哪些方面來挖掘？有沒有得力的抓手？

汪泓：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新質生產力”不僅肯定了新產業孕育的新動能，還界定了新時期推動經濟發展的決定力量，并指明了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主攻方向。

首先，新質生產力，核心在創新。與傳統生產力不同，新質生產力以科技創新為引擎，以新產業為主導，以產業升級為方向，以提升核心競爭力為目標，更強調內在的發展質量。在激發質量、效率、動力集體變革中，走出一條生產要素投入少、資源配置效率高、資源環境成本低、經濟社會效益好的新增長路徑。

可以說，發展新質生產力，是把握新科技革命歷史機遇、系統性重構產業體系、掌握未來發展主動權、塑造國際競爭新優勢的關鍵之舉。

其次，新質生產力的創新需要人才。在新的發展階段，高等院校更應不斷增強教育服務的創新能力，在創新型人才的培養中發揮重要作用。

最后，還要繼續推進數智化轉型，以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為主線，拓展實體經濟發展新空間。一方面，要加快推動數字技術產業化，實現實體經濟擴容。數字技術的成熟和廣泛應用，不但迭代產生以數字技術為核心的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推動數字經濟規模快速擴張，而且通過產業之間的關聯作用，促使實體經濟領域不斷產生新產品和新服務，形成新的細分產業。另一方面，要加快推動數字技術擴散融合，加強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推動實現實體經濟升級提質。

獨角獸企業可發揮示范帶頭作用

NBD：獨角獸企業作為具備強大創新能力和巨大成長潛力的企業群體，是衡量一個國家和地區創新能力與創新生態的重要風向標。你如何看待獨角獸企業在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中的作用和地位？

汪泓：在全球化背景下，獨角獸企業的崛起意味著國家創新能力的提升和全球市場競爭力的加強，這在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科技進步或產業升級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過去十余年，全球獨角獸公司快速崛起，從2013年的10余家增長了約100倍。隨著大數據應用、虛擬現實、智能硬件、智能汽車、人工智能等領域出現重大技術突破，全球正在孵化一大批新的獨角獸企業。

超前創新、顛覆性強等特點讓獨角獸企業成為民營經濟生態的“晴雨表”。對于以創新為核心的新質生產力來說，獨角獸企業對于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至關重要。

一方面，獨角獸企業以自身的創新和嘗試，敢為人之不敢為，為其他企業起到了示范和帶頭作用；另一方面，獨角獸企業的存在也能促進業界的良性競爭。

NBD：圍繞“形成新質生產力”這一目標，你認為要如何在“獨角獸”群體中推進？

汪泓：整體來說，打造健康的民營經濟發展環境，才能讓更多“獨角獸”脫穎而出。

首先，要充分考慮獨角獸企業特點，加強政策培育協調性，推動優惠政策的“藥方”精準直達，切實解決發展難題；同時，政商關系要做到“親清”二字，堅持無事不擾、有求必應，為獨角獸企業的孵化破殼提供適宜環境；最后，打破“卷簾門”“玻璃門”等隱形壁壘，進而引導更多民營經濟“活水”高質量灌溉經濟沃土。

除了獨角獸群體外，它的后備軍“瞪羚企業”也要重視起來，在培育時不能操之過急。是不是適用？是不是健康成長？是不是“一陣風”？都是相關部門出臺“一攬子”政策時要充分考慮的問題。用政策“激素”催熟企業，勢必會損傷未來發展的潛力。

最后，以獨角獸為代表的新經濟企業的蓬勃發展，離不開資本市場的大力支持。我國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已經比較成熟，主板、科創板、創業板、新三板等可為不同規模的獨角獸企業提供融資等支持，今后也可以設置更具包容性的上市標準，為獨角獸企業上市開設“綠色”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