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印崢嶸/文

　　我的姐姐從小就生得天生麗質，她很美，人美，心靈也美，性格很好，從不見她和別人吵架。姐姐也很愛干凈，總是把生活料理得井井有條。她在商店里挑的東西，也是別具一格的美。

　　在她20歲那年，姐姐開始在三星級酒店做服務員，很得領導的器重。那時候我上小學四年級，姐姐和媽媽帶我去公園玩，我那時候長得很胖，臉像蘋果一樣圓，我們三人當時的留影，現在想來原來是我們人生中最好的時候。

　　有一天，我放學回來，姐姐和舅舅在家，和我媽悄悄地商量什么事情，后來才知道，姐姐她引產了。她愛上一個部隊里當兵的醫生，癡癡地等那個男人回來和她結婚。

　　后來的事情證明，姐姐此舉很傻。10幾年以后，她和這個姓李的男人離了婚。這位西藥房里上班的醫生最后對姐姐竟然恨之入骨，把姐姐用迷魂藥迷倒，用車拉她到城里簽了離婚協議。在那之前，他還把所有的財產人不知鬼不覺地轉移了。姐姐就這樣失去了一切，包括兒子的撫養權。

　　姐姐打電話給媽媽的時候，大哭著，媽媽除了大罵這個不道德的男人，別無他法。后來表哥告訴我，這位李姓的男子早就背著姐姐包養了一位幼兒園老師，還租了房子。姐姐在家傻傻地開著嬰兒浴室，每天做著忠實的家庭主婦，竟然從未察覺。

　　離婚以后，姐姐愈發迷上了參加鎮上的標會。她騎著小摩的，在鎮上來回奔跑，包里揣著大把大把的現鈔。她既是會頭，也是別的標會的會員，常常是得了大會、養小會，沉迷于虛擬經濟里不亦樂乎。

　　當我提醒媽媽，要向姐姐灌輸勤勞致富的思想時，似乎已經太晚了。媽媽也被標會這種“錢生錢的生意”迷昏了頭腦，覺得姐姐還年輕，可以靠這個大賺一把。

　　最后，標會崩盤來得比我們想象得要快。有些人自殺了，有的人背井離鄉逃走了，姐姐也藏了起來，手機號碼換了一個又一個，媽媽也沒法聯系上她了。

　　端午節前見到她，她剛從看守所回來。12天的牢獄生活，她不能吃不能睡，只能在一個3平方尺大的小空間里活動，坐在3塊木板拼成的凳子上。她來著例假，卻與外界完全隔絕，不能采取任何措施。

　　聽說她哪位名聲不好的花花公子男朋友把自己的項鏈當了，逢人恨不得跪下來磕頭，前后花了3萬塊錢，把姐姐從看守所里弄了出來。

　　順便說一下，讓人氣憤的是，這個監獄是鎮政府私自在隔壁鎮上建的。標會崩盤以后，政府不派出調解員幫群眾平帳，卻拿出名單，今天抓幾個，明天抓幾個，然后賺著見不得人的贖人的錢。

　　大難臨頭，姐姐卻似乎看清了她男朋友的真心。姐姐回來前，家里料理得干干靜靜，還有美麗的玫瑰花，床頭放著姐姐和他外出旅游時的溫馨照片。

　　從他每天心急如焚的日記，我也不由得感慨，媽媽則是看得眼淚吧嗒吧嗒地流，一邊還罵著，光這樣有什么用。這樣一個有婦之夫，我們似乎理解了姐姐為什么會對他傾心，可我們女人為什么就是吃這一套。

　　晚上我睡覺的時候，姐姐還在理她標會的賬目。半夜里醒來去洗手間時，發現姐姐一個人睡在客廳的沙發上，被子整得高高的靠著被，瞇著眼睛，看得出來，她睡得很淺，想得很多。姐姐這么辛苦，現在只是為了保住自己這套漂亮的房子，這已經成了她唯一的財產。

　　此情此景，我終于忍不住了，鼻子一酸，到浴室里哭了出來。如果姐姐生在別的地方，如果媽媽能給她更多的關愛，姐姐還會過這樣的人生嗎？姐姐，你可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易經說，世界是在輪回變化中的，在這些變化中，姐姐，軟弱的你要如何扼住自己命運的咽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