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銀行突然倒閉背后：有VC“提前跑了”或“正在跑”，創業公司打折自救

每經記者李沛沛姚亞楠每經編輯趙云 本周，整個科技圈和投資圈都在關注硅谷銀行（SiliconValleyBank，SVB）的破產倒閉。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梳理公開報道發現，作為硅谷初創公司融資的中流砥柱，SVB與近半數美國風險投資支持的初創公司以及44%去年上市的美國風險投資支持的技術和醫療保健公司都有業務往來。它的突然倒閉，給整個創投圈帶來了巨大的沖擊：有的VC在月初就已經通知被投企業“撤資”，有的本周還在緊急轉移資金，此外還有13家硅谷機構發布聯合聲明稱，若SVB被收購并適合資本化，將大力支持所投公司恢復與其合作。 放眼硅谷，科技企業裁員還在持續蔓延中，經濟仍然充滿不確定性，硅谷銀行的倒閉無異于又一記重拳。SVB的“墜落”到底是結束還是另一個開始？ 與創投圈深度綁定的SVB，突然“死亡” 公開資料顯示，SVB是按資產總額排序的美國第16大商業銀行，其2022年末的并表資產總額2118億美元。從商業模式來看，硅谷銀行是一家傳統的商業銀行，只是目標客群有別于其他商業銀行，主要服務于PE/VC、高科技企業，以及這些企業的員工等高凈值個人客戶。 長期深耕PE/VC企業以及高科技企業領域，使得SVB建立了穩固的優勢，其資金以貸款形式投放給PE/VC企業、高科技企業和這些企業的員工，同時也從這些企業和員工處獲得存款，因此它看起來像一家虛擬的“創投圈集團”的財務公司。 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家風頭正勁、尤其在互聯網時代在科技圈大名鼎鼎的銀行，就這樣“猝死”了。 當地時間3月10日，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發布的一份聲明顯示，美國加州金融保護和創新部（DFPI）當日宣布關閉美國硅谷銀行，并任命FDIC為破產管理人。為保護投保的儲戶，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創建了存款保險國家銀行（DINB），硅谷銀行在關閉時，作為接管人的聯邦存款保險公司需立即將硅谷銀行所有受保存款轉移到DINB。 從本周四開始，SVB被曝存在流動性危機，股價隨即經歷了暴跌，之后引發大量擠兌，這是美國歷史上第二大規模的銀行倒閉事件，僅次于華盛頓互惠銀行。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VCG111426602191 關于SVB突然倒閉的原因，招商證券首席宏觀分析師張靜靜認為，疫情以來美國無風險利率過山車變化導致的資產負債策略“崩潰”，是硅谷銀行事件直接原因。 2020年3月美聯儲推出無限量QE、基準利率降至0附近，美國科技公司回購、企業大量融資，VC投資特別是與高科技相關的投資發展極快，硅谷銀行吸收大量存款。2020~2021年由于利率偏低，硅谷銀行投資MBS和美國國債實現浮盈且未拋售，隨著2022年美聯儲開啟加息周期，利率上升令債券價格大幅下跌。負債端（存款）成本變高，資產端（投資收益）虧損，疊加近期流動性風險事件（如黑石、Silvergate）頻出，此前存款的高科技企業紛紛要求取出存款并引發流動性擠兌。 SVB的突然倒閉，正在使美國乃至全球金融市場陷入巨大恐慌之中，創投圈首當其沖。 VC提前撤離或緊急出逃，創業公司打折自救 在SVB剛剛傳出“暴雷”的消息時，硅谷的機構已經開始發出警示信號。由美國億萬富翁彼得·蒂爾共同創立的知名風險投資公司FoundersFund已建議公司從硅谷銀行轉移資金，原因是擔心其財務穩定性。 知名創業孵化器YCombinator首席執行官GarryTan也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本次硅谷銀行暴雷事件影響了1000家初創企業，其中三分之一將無法在未來30天內發放工資。 近日，一份來自第三方機構的盡調報告在行業內廣為流傳，而這份報告正是關于SVB的客戶名單，其中很多機構都是行業內的頭部或知名VC。盡管有多位VC人士向每經記者指出，該報告數據并不真實準確，但我們了解到，針對SVB近期的動向，多家在該銀行有賬戶的美元基金已經或正在采取行動。 一位北京VC人士告訴每經記者，其供職機構此前已經觀察到了SVB的一些信號，并且迅速開始著手將資金轉出，同時對已投資并在硅谷銀行開戶的企業提出預警。另一位滬上VC人士也透露，其團隊在較早時候就“通知”了被投企業相關風險，因此此次SVB倒閉并未對其被投公司產生重大影響。 也有機構近日在緊急“出逃”。一位華南雙幣種VC人士對每經記者表示，目前該公司正在將SVB賬戶內的資金往外轉。還有多位投資人直言“多少都有影響”，并表示被投企業在美國的受影響很大，要等到下周一才知道資金是否能轉出來。 一方面是因資金轉出受阻而煎熬的部分機構與企業，另一方面也有VC表達了對SVB的支持。 就在今天，包括Accel、AltimeterCapital、BCapitalGroup等在內的13家全球知名風投機構發布聯合聲明稱，若SVB被收購并適當資本化，將大力支持所投公司恢復與其合作。一家國內早期投資機構的創始合伙人也在朋友圈發文表示，剛和這13家機構中的其中一家合伙人通了電話，對方的部分資金在SVB，這家基金內部認為90%以上的儲蓄資金能回來，預計的時間大約是3個月?！霸俨鸾庖幌?，這處理時間僅是他們自己的推測，回款金額則是市場大部分機構的推測?！? 很多創業公司則沒有這么淡定。 健康食品配送公司FarmboxRx創始人AshleyTyrner說：“我從來沒想過‘我的銀行要倒閉了’……現在銀行已經關閉，我只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對每個賬戶的最高承保額為25萬美元，而我們存入的金額高達8位數（千萬美元級別）?！? 玩具店經銷商、網上零售商Camp則直接在官網發起了打四折的活動，并指出因為銀行倒閉，他們需要通過打折銷售商品的現金來支持運營。有意思的是，這家公司打4折的優惠碼一度是“BANKRUN”（意即銀行擠兌）。 專家：大概率不會成為倒下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 作為今年美國第一家倒閉的投保銀行，也是自2008年華盛頓互惠銀行以來最大的銀行倒閉事件，SVB的“死亡”可謂非常突然。 從傳出需要印股票融資、找不到買家，到被加州監管機構關閉同時交給FDIC管理，前后時間不超過48小時。有專業人士統計，僅3月10日就有420億美元存款逃離SVB，而該公司最新季報顯示總存款約1730億美元，因此也不乏機構人士指出這是出現了明顯的擠兌現象。 一位頭部VC人士告訴每經記者，當前市場的恐慌情緒有一部分確實是被放大了：“比如我們就不止在硅谷銀行這一家開設了賬戶，基金目前在正常地投資和運營，其實并沒有產生那么大影響。而且也不是說這個錢（暫時沒取出來）就打水漂了，我們側面了解到的情況不像傳的這么嚴重。” 洛杉磯風投機構UpfrontVentures合伙人MarkSuster也公開呼吁，擠兌已經傷害了整個系統，風險投資界需要團結一致：“只有恐懼才會給所有人帶來巨大的問題，我們誰都不會從中受益?！? 很多人更為關心的是，SVB的倒閉會不會成為釀成危機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 對此，國信證券經濟研究所銀行團隊指出，硅谷銀行問題大概率不會演變成更加廣泛的危機事件?！爸饕且驗樵摴締栴}比較獨立，幾乎不存在與其他金融機構的交叉風險。對我國銀行而言，更是沒有什么直接影響?！? 中金公司也在今天的分析中指出，SVB倒閉是否會引發美國金融系統性風險取決于兩個因素，一是風險本身的演變，二是公共政策如何應對。 該公司提醒，SVB事件對科技行業的沖擊或不能低估。雖然SVB的總規模遠遠算不上系統性重要銀行，但是因為其存款的行業集中度過高，對科技行業的影響可能更為集中。更關鍵的是，科技行業，尤其是初創企業自我現金流造血能力較差，但是現金流支出強度（包括人員工資、研發費用）較高、又沒有其他的抵押產品，因此現有的現金存款對這些初創企業至關重要。 “如果這些現金存款最后在破產重組的過程中不得不減值（存款保險制度并未對企業大額存款提供全額保障），一些科技企業可能會面臨現金流的高度緊張，不排除出現破產的風險。而且出現問題的銀行可能不會停止于SVB一家金融機構，他們的客戶很多也是科創企業，不排除對這些企業也會產生影響。事實上，過去幾個月美國科技互聯網行業的景氣度已開始下降，部分公司已在裁員，SVB事件或加快這一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