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業，你何時何地讓人不寒而栗？

李正

　　很難想象，世界是如此的美妙和無法預料。

　　一個偶然的機會，進入財經媒體的天地，站在第三者的平臺上，欣賞著金融界上演的幾多歡喜幾多愁?，F在，偶爾會懷念大洋彼岸的生活。也許深受現在工作環境的影響，對幾個月前在華爾街上的駐足仍然流連忘返。作為商學院的畢業生，對金融業的敏感是與生俱來的天質。理所當然，華爾街就是心中的麥加。

　　一個背包客漫步在下曼哈頓的繁華街道上，并不是要去領略紐約的繁華和情調，而是要尋找一具巨大的棺槨，雷曼兄弟的舊址。只是當我站在它的面前時，死亡的氣息早已被繼續的繁華所覆蓋，街道上到處都是西裝革履、意氣風發的華爾街精英們。而雷曼兄弟的大樓，正如印加的帝王墓穴被熱帶雨林所覆蓋那樣，無法嗅到一丁點當時的悲涼。

　　記得剛剛落地美利堅不久，NBC中傳來了播音員低沉而滄桑的聲音，貝爾斯登被接管、雷曼倒閉、美林被收購……我的學長驚呼道：“150年的雷曼就這樣完了？”我看著他，肯定地點點頭。只是，我當時覺得這是企業的自然規律，和人的生命一樣，總會有消失的那一天。但是，我沒有想到這卻是災難的開始，準確地說是一場浩劫。

　　時間轉眼到09年末，我的導師Flora問我想做怎樣的畢業論文。我斟酌再三，試探性地問能否做雷曼的案例，她欣然應許，只是留下一句讓我思考終身的話語：“商學院的學生永遠要把思維放在無限遠的地方，但是要把目光放在伸手能夠得到的地方。”

　　日以繼夜地泡在圖書館查資料；不分時段地和導師討論不解之處；嘔心瀝血斟酌每一個數據和用詞……一副雷曼的輪廓漸漸浮現在眼前，那不僅僅是一家華爾街的投行，他也是一副有血有肉的身軀，只是現在只剩下骨架。雷曼的案例，充滿著欲望、陰謀、狡詐和功利。這是華爾街最活生生和血淋淋的寫照?？此品比A的華爾街，背后有多少血腥的故事？看似意氣風發的精英們，背后有多少狡詐的陰謀？雷曼之死，與其說是有毒資產的惡果，不如說是一頭徹頭徹尾的替罪羊。因為華爾街每一個毛孔都在流淌散發著銅臭的血液，每一個來到華爾街的人都是為了一個數字，那個數字是他離開這里時瑞士銀行賬戶的金額。為了這個數字，是沒有職業道德可言的，換句話說就是沒有誰是不可以出賣的，只要能夠利益最大化。但是到了最后，每個人對這筆數額的答案都是一個詞——“more”

　　我決心一定要親自去一趟華爾街，不為探尋其中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想祭奠雷曼的棺槨，也不枉自己畢業論文的心血。

　　我和好友Freddy站在華爾街的銅牛像前，駐足良久不愿離去。我問Freddy：“你覺得Wall Street（華爾街）和Water Street（和華爾街相鄰，里面同樣有大金融機構的總部）有什么區別？”他答道：“這里的味道太血腥了！”

　　同樣，我們站在雷曼的大樓前，依舊駐足良久，他問我：“你看到了什么？”我回答道：“似乎又看到了成千上萬的人丟掉工作抱著紙盒走出華爾街的摩天大樓。”曾經有這樣的傳說，在雷曼倒閉的那段歲月里，也就是金融危機最艱難的時候，華爾街平均每天會有一位精英自殺。只是，當我們再次融入到人流中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著微笑和自信。

　　現在，我不但從事著和金融相關的工作，而且緊鄰北京的金融街。我一直在思考，金融街和華爾街到底有什么樣的區別。這里同樣不乏高聳的豪華寫字樓；這里也不缺少意氣風發的精英；這里更不缺乏國際化的氣息和氛圍。我想，站在北京的金融街上，你無法感到血腥的氣息。也許，這正是金融街和華爾街之間的差距。

　　在金融國際化的大趨勢下，似乎沒有必要再去區分哪里是華爾街，哪里是金融街。的確，無論你是在紐約、倫敦、香港、巴黎還是上?；蛘弑本?，身處金融圈的你永遠都會感覺到眼前的數據在不斷跳動。只要你有一臺筆記本，任何場合都會成為你的辦公室。

　　每一位進入這個圈子的青年人，都夢想著這樣的生活，早上你還很有可能在北京對著客戶講解數據；中午可能就會飛到香港參加會議；也許晚上，你就在新加坡或者吉隆坡度過一個繁忙的夜晚……

　　最近上演了一部片子，名字叫《華爾街：金錢永不眠》。從中你能夠欣賞到雷曼是如何被一步步算計到死；看到美林和貝爾斯登如何回天乏力；更能夠看到高盛在幕后的奸笑。頗為幽默的是，在我看這部片子時，不少人都在鼾聲中度過。而展現在我眼前的卻是一場不亞于《殺死比爾》的血腥場面。

　　走出電影院，我收縮的毛孔還沒完全舒張開來，依舊感到背后有陣陣寒意。我立刻意識到這種能夠讓我不寒而栗的原因在于我經歷過，而且離我是如此之近。然而，這一幕會不會也在北京的金融街上演？讓更多的“酣睡者”也不寒而栗？

　　也許，這一幕真正上演的時候，那也是我們國家金融業繁榮的時候。至少我們不必再看美國的臉色制定我們自己的政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