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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毛的最后一封信》:這封信,慢遞給三毛

    新華網 2011-01-06 15:30:19

      這封信,慢遞給三毛

      三毛仙逝20年,但卻從未離去,如今,她留給世界最后一封信也不再封存

      離開這個世界的20年里,三毛從未停止被人在各種場合談論。人們談論她磅礴的才情和奇異的一生,也談論她情路的顛簸和死亡的寂寞。

      尤其是她的死。也許太過冷冽,總讓人難以釋懷。

      三毛自殺前打的最后一個電話是給誰?

      三毛自殺前的最后一封信寫給了誰?

      三毛的信里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

      三毛離世前最后的一年是何種生活狀態?

      20年后,出版界再掀三毛熱,一切謎底都將不遺余力地被揭開。而某種意義上,這本《三毛的最后一封信》,或許是最為誠實而飽含淚水的作品。因為,他是一個男人,對于20年前三毛的呼喚,一次最終的應答。

      最后的遺言

      人常說,死而無憾。但是,關于三毛的死,遺憾抑或遺憾中夾雜的些許自責,沒有人會比一個叫眭澔平的男人更刻骨銘心——三毛離開的夜里,最后的電話撥給了他,從醫院打來,三毛細弱的聲音哀哀呼喚:眭澔平,我是三毛,你在不在家?人呢?眭澔平……你不在家……好!我是三毛……”

      彼時,31歲的眭澔平,身在香港,剛剛下定決心辭掉“名利雙收”的電臺主播一職,正為自己出國留學東奔西走。

      也正如兩人的17歲年齡差,當年的三毛和眭澔平所各自擁有的心境,也大抵十分不同——于是這是一通注定要錯過的電話。

      但同時也總有人問,“假如,你當時接了那通電話,也許三毛便不會離開?”悔恨與自責,也并非沒有過。但“畢竟不能成為永遠的悼念”。

      在前往西伯利亞的火車上,于《滾滾紅塵》劇本中,抽出那張薄薄的三毛最后留給他的便簽,看到那句:“好,同志,我要走了”時,眭澔平淚如雨下——這張便簽,夾在劇本第192到193頁之間,那是第66場戲,男女主角生離死別的一處。三毛的苦心,可窺一斑。

      但并非所有的苦心,都要求懂得。更何況,三毛的呼喚早了17年。而他之所以在當時選擇將珍貴的錄音和手信一一收藏起來,不為外人道,實在是因為“三毛之死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在那個時候,把這個東西拿出來,并不是一個適當的時候”。而直到17年后,在《康熙來了》中,這封信才得以在臺灣首次披露(亦即眭澔平選擇自己與三毛“同歲”這一年,公開這一秘密)。而如今,《三毛的最后一封信》在內地出版,也意味著,三毛的最后一封信,終于來到這片“永遠也不要分離”的土地。

      未竟的遺愿

      人說三毛是癡人,一生情誼不斷。但說來也不可思議,她與眭澔平交談,說起自己生而為人的最大快樂,竟然是溝通,“跟人溝通是我最快樂的事,簡直是一種狂喜”。

      而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何眭澔平與三毛相識僅一年,但卻似故人相逢般的熟識與刻骨銘心——三毛死前的最后一通電話、最后一封手信、信中的風之密碼,以及那句“同志,我走了”,甚至令眭澔平亦驚愕不已——原來我在三毛那里,是此等分量的朋友!

      這是遲到的驚喜,卻也是滿含悲涼的怨怪——恐怕正是因此,眭澔平說,他懂得三毛,非得是20年。而他償還這份情誼,也非得是20年。

      20年里,眭澔平從風光正好的高處轉身,毅然放棄正途,開始循著三毛的足跡,瀟灑走世界。就是因為1990年,他和三毛在某家酒店的便簽紙上,信手寫下:東南西北,東成西就,1990大串連——他們這是商量著要走遍世界。

      三毛定居臺灣之前,游歷了54個國家,離世界還很遠;而彼時的眭澔平,則從未真正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拋下這身光鮮皮囊,去和世界談談。

      “若不是三毛的死,我怕不會有這樣的頓悟,我突然覺得,只有不斷出發去經歷,才能算是真正活著。”

      于是,20年時間,眭澔平為故人寫了20篇文章,畫了20幅彩畫,創作了20首歌曲,行遍180個國家,其中有三毛走過的風景,但大多數,是他代替三毛去看這剩下的世界。

      在世人所有對三毛的紀念中,眭澔平的方式怕是再無人能及,因為他的癡念,與當年的三毛,幾乎沒有任何兩樣。

      錯過的錯過

      在《三毛的最后一封信》序言中,臺灣文壇大師司馬中原披露了一段令人驚異卻又理所當然的內幕——

      “我最后一次見三毛,是在市中心東和路一家茶藝館,我們在小橋流水、石橋可通的單獨茶室暢談竟夕。她自陳荷西逝后,東南亞若干大企業家,均有娶她的意念,但她并非關在金絲籠中的雀鳥,根本非其所愿。她又提及,在上海,有位新銳的青年導演,和她很談得來,彼此互通書信,但僅只是朋友而已。她最后提及:在臺灣,有位深知我心的老弟,但他太癡太傻,我根本不可能嫁給他,但我不能不說,‘我真的很愛他。’

      后來我才想到,那個她愛他,但又不可能嫁給他的傻蛋,就是眭澔平。”

      連眭澔平都被嚇了一跳,“關于這一點,我完全沒有感覺。”而若不是司馬中原老來“閑著多事”扯這樣一筆,他恐怕永遠無法讀懂三毛在最后一封信和電話之外的,永遠沒有吐露的心意。

      那么,如果不是三毛離去,這份情感,是否有可能?“在那個年紀,我可能不懂。”面對《國際先驅導報》的提問,眭澔平回答得十分迅速而堅定,“雖然說會有悔恨、會有遺憾,可是如果一定要我回到那個時空,在那樣一個年紀,我可能還是不懂,就算她告訴了我,我也可能以為她在開玩笑,更何況,我們之間根本不會有這個機會,她是不會說的,她身上有極為克制的一面。”而對于當年正下決心放棄優裕工作、被前途和命運的煎熬搞得輾轉反側的眭澔平而言,他的語境,與三毛的心境,相差17歲。

      所以司馬中原也在序言中寫到:澔平的資質是一流的,但他在灑脫上,略欠三毛一籌。三毛未能走過的路,他要去走;三毛未能達成的遺愿,他要去完成。他放棄高薪,旅行各國,朝夕不忘繼三毛的“遺志”,但其所得乃為“傾家蕩產,自得其樂”而已。

      到頭是一場空

      在這本書附送的CD里,你可以聽到三毛生前留給眭澔平的電話留言,對于許多內地讀者而言,這怕是第一次聽到三毛的聲音——這恐怕不是那么令人感到舒服的經歷,點開音頻,刺刺拉拉的電流結束,突然一個娃娃一樣的聲音響起,甜膩、透明、紫色。而那句“澔平,到頭來是一場空”,直到她的聲音低下來,你才會相信,這是三毛。

      她也用這樣美好的聲音說:“如果有一天我想自殺,都是因為我太熱愛生命了。”

      事實上,直到今天,關于三毛是否自殺,為何自殺的爭議和猜想,從未消失。而在眭澔平的理解中,三毛既非死于絕癥也非情感所困,而是因為“憂郁癥”。那個時候,臺灣尚沒有憂郁癥這一概念,而三毛以自己的死,成為其體驗者——從荷西撒手人寰起,三毛便一直被嚴重的失眠和身體的困頓困擾,長達12年。

      “三毛的心靈感應極強,不只在寫作的細膩思維上,也同樣在于三毛對于自己可能的‘人生大限’上。”眭澔平說。

      一種亙古的孤獨

      20年,終于寫完了這封永隔時空的長信。當被問到是否會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受時,眭澔平說,沒有。因為無論如何,三毛會永遠睡在他心里的某個角落。

      但他的的確確在心中,升起一種永恒的孤獨感。

      這種感覺,類似于當年黛玉葬花——今日我為三毛做的事,他日又有誰會為我做?

      遺憾的是,直至成長至當年三毛仙逝的相當年齡,眭澔平仍未能再遇見自己的另一個三毛。當年路遇知音,卻不知她是,反以為朋友總如過江之鯽,抓住一個是何其簡單而快意的事,但事實上,三毛之后,眭澔平再無“同志”。每每想到這點,都唏噓不已。“未來如果再碰到,或許不會再讓自己像當年那樣在乎別人的眼光與評論,但是,到底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能跳開兩人年齡差距的顧忌,不拘束于兩人都是公眾人物的壓力?”關于這一點,眭澔平同樣坦言,縱使內心有再多的鑰匙,也永遠打不開這個房間了。

      而這種時空造成的錯覺,也許正是人類自我治療的永恒主題——舊有的缺憾,可能會令當下的靈魂獲得解放,正如三毛一死,為眭澔平一生打開另一扇窗,而三毛的曾經存在,又曾經或者正在,啟迪多少顆心對未知的渴望?

      人們總是在說,永遠的三毛——因為她是純真年代里的純真本身,也因為她是青春里那道最為深刻而奮不顧身的印記。

      其實,她走或者不走,她的書總在那里,她的人,總是騎在紙背上,代替每個人的靈魂去流浪,代替每個人去驚世駭俗地愛恨,也代替每個人去死。

      她來過這里。給每人都留下一封信。如今,是該用自己的靈魂,給她回信的時候了。

      三毛的最后一封信(原文)

      當敦煌飛天的時候,澔平,我要想你。

      如果不是自制心太強,小熊你也知道,我那一批三百七十五個鑰匙,起碼有一百把要交給誰。

      這次我帶了白色的那只小熊去了,為了親他,我已經許久不肯擦一點點口紅,可是他還是被我親得有點灰仆仆的。

      此刻的你在火車上,還是在汽車里?

      如果我不回來了要記住,小熊,我曾經巴不得巴不得,你不要松掉我衣袖,在一個夜雨敲窗的晚上。

      好,同志,我要走了。

      歡迎你回來。
     

    責編 劉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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