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貿區棋局拆解

每經記者周洲 承擔著諸多先行先試使命的自由貿易試驗區，正在努力為爬坡過坎的中國經濟探索一條新出路。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第24條“放寬投資準入”中提到：建立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是黨中央在新形勢下推進改革開放的重大舉措，要切實建設好、管理好，為全面深化改革和擴大開放探索新途徑、積累新經驗。在推進現有試點基礎上，選擇若干具備條件地方發展自由貿易園（港）區。 在這樣的背景下，各地針對自貿區的暗戰早已開打。日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從多位權威人士處了解到，截至目前全國共有18個地方想要或者正在申報自貿區。突出制度創新、弱化政策洼地的自貿區這盤棋該如何下？已經啟航的上海自貿區，如何創新和完善監管制度？還在排隊等候批復的，如何設計本地的試驗方案？ 細究目前對自貿區垂青的地方，可以管窺目前他們的改革心態，以及對于減速換擋時刻的發展動力和經濟考量。 上海市商務委主任尚玉英： 負面清單“透明度”比“長短”更重要 已經發布的2013版負面清單爭議不小，那么正在研究和制定中的2014版負面清單將會以什么樣的面貌呈現？ 上海市商務委員會主任尚玉英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以下簡稱NBD）記者專訪時，以工科生的理性思維詳細解釋了修改老版本負面清單的相關情況。 負面清單解決管理模式創新 NBD：上海自貿區掛牌三月有余，您怎么看這三個多月的試驗成果？ 尚玉英：上海自貿區按照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模式來改革外商投資審批制度，提高對外資準入的開放度和透明度。 上海自貿區短短三個月的試驗成效還是明顯的，有力地帶動了全市外向型經濟的發展。 下一步我們會按照中央的要求，抓緊拿出可以向全國復制和推廣的制度。 NBD：大家覺得2013版本的負面清單跟2011版《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這個正面清單沒什么區別。您怎么看這個問題？ 尚玉英：負面清單于我們而言是個新生事物，我們也是首次嘗試。我們認為負面清單主要解決管理模式創新，而不在于它的長短。 2013版本的負面清單有三個特點：它是作為投資審批設立外商投資企業的依據，負面清單之內的我們要審批，清單之外的我們備案。這是涉及商務部門職能的依據。其次，它還是外商投資項目審批的依據，這是發改委部門管理的依據。當然，它跟中國與其他國家進行雙邊談判所要求的負面清單標準不完全一致。 自2013年9月29日上海自貿區掛牌成立以來，新入住的3000多家企業90%是備案制，10%是審批的，關鍵是提高了市場準入的透明度，這個我們覺得很重要。 我們正在結合2013版負面清單實施的情況作評估，進一步在商務部的指導下，看如何跟國際雙邊談判和多邊談判的負面清單對接好。 我們會進一步細化負面清單的一些措施，2013版負面清單有一些還比較粗，沒有細化到小類。希望2014版負面清單越快出臺越好，應該是上半年出來，否則到年底出的話就不叫2014版了。 正梳理調整部分規章 NBD：大家也都很關注2014版負面清單的研究進展，它會有什么樣的突破？會“瘦身”嗎？ 尚玉英：不好說2014版本的負面清單會“瘦身”，因為長短并不衡量開放的透明度。 負面清單是國民待遇透明度的標準，列得越細，透明度就越高，列得越不具體就越含糊，因為還會涉及大類下面的一些中類、小類。 2014版負面清單如果變長了，我們會去做說明，比如以前分兩條表述的，為了增加透明度會增加表述的條數。 負面清單如果變短，我們是要通過爭取各部委支持，取消一些限制。我們將跟各部委去討論協調，如果可以放開、取消限制，就將其從負面清單里取出來。 除了自貿區內已經中止的外資“三法”外，我們正在梳理和調整國務院已經授權的、跟自貿區試驗方向不一致的部委規章。 那些既沒有出現在負面清單里、也沒有經過國務院授權的限制外商投資的部門規章制度，我們會加強跟各部門的溝通和商量，看這些部分能不能放開。從我們前期工作來看，各部門都很支持。 天津市商務委副主任李勝利： 天津對自貿區是準備最成熟的希望盡快獲批 “我們天津的自貿區探索是準備最成熟的?！碧旖蚴猩虅瘴瘑T會副主任李勝利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以下簡稱NBD）記者專訪時說。 以融資租賃、航運和物流為特點的天津，正蓄勢待發，等著自貿區或者跟自貿區功能類似的試驗區域獲批。 NBD：天津會是國內第二個自貿區么？ 李勝利：我不知道，但我們希望盡快獲批。 NBD：天津申請自貿區的優勢在哪？ 李勝利：天津的自貿區探索是最早起步、準備最成熟的。 2006年，東疆保稅港獲批時，就提出探索自貿區建設。我們是最早的，從那時我們就開始轉型了。2008年，國務院批復《天津濱海新區綜合配套改革試驗總體方案》表示，東疆保稅港區在“條件成熟時，進行建立自由貿易港區的改革探索”。 2013年，在商業立法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2013年7月，天津市人大通過了《關于促進商業發展的若干規定》，這是全國首部促進商業發展的綜合性地方法規。 對外開放方面，天津市委市政府召開了對外開放大會，出臺了《全面提高對外開放水平的決定》，為了配套文件，我們制定了44個行動方案和實施細則。 NBD：天津自貿區的定位是什么？ 李勝利：天津的定位跟上海是錯開的。 金融創新排第一位。圍繞金融創新，放開貿易便利化門檻，此外還要搭建“走出去”的平臺，在外匯管理方面做一些探索。 融資租賃天津做得最好，這是向自貿區轉型和探索中的一個步驟，我們早就開始先行先試了。 截至2013年，在東疆港注冊的企業超過400家，2013年用融資租賃的方式進口的飛機達110架，是2012年的3.6倍，2013年進口飛機的數額占天津當年進口總額的10%。 NBD：如果自貿區獲批，天津將在哪些地方會有突破？ 李勝利：融資租賃這一塊。我們在現有法律法規和管理體制內已經做到頂了，再往上走，就需要突破法律層面了。 還有船舶登記制度稅收方面的改革。2011年，國務院批復天津開展國際船舶登記制度試點以來，來天津登記的船只越來越多。天津在船舶登記制度改革方面走得很快，但還是受到很多瓶頸制約。 如果自貿區獲批，我們希望并且也會力推金融創新、融資租賃以及船舶登記制度，希望在這三個方面能夠突破現有的框架作進一步改革，這些先行先試的領域可能會有很大的飛躍。 當然，金融開放還是漸進式開放，不可能一下子開放。我們在加緊準備獲批（工作）。 上海自貿區研究中心陳波： 頂層設計已完成盡快批復新自貿區 上海自貿區自2013年9月29日掛牌之后，時不時有其他自貿區將要獲批的消息見諸報端。上海自貿區研究中心副主任陳波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專訪時說，2013年11月說其他自貿區會獲批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上海自貿區的頂層設計那時還沒有完成。 他認為，目前上海自貿區的頂層設計主體部分已完成。在這個基礎上，其他自貿區的批復速度應該加快，形成全國幾個自貿區共同試驗的新局面?，F是批復其他自貿區是時候了，而且越快批復越好。 2013年12月2日，央行公布了《關于金融支持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的意見》，也被稱為央行支持上海自貿區建設30條意見。 陳波稱，這30條意見是很明確的金融開放信號。再加上此前中止的外資“三法”，對外資實行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和備案制，上海自貿區頂層設計的主體部分已經完成。 上海自貿區頂層設計主體主要包括兩個部分：一是外商準入，二是金融開放。 陳波說，在貿易便利化方面要做的事情不太多了，因為自貿區本來就是在綜合保稅區的基礎上成立的，綜合保稅區的目的就是貿易自由化。而自貿區的重點是外商是否能以公平公開的“松綁形式”進來，其次是金融是否能作開放和創新。 “這兩個頂層設計雖然還有許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已經完成。”陳波認為，上海自貿區的全稱是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上海只是在括弧里的城市之一，括弧內一定還包含別的城市。 在頂層設計完成的基礎上，再審議和發展新自貿區，在陳波看來是非常正確的，而且要快，以形成一個全國性的推動改革開放的新局面。他認為，其他的自貿區建設也會形成一股力量，來倒逼各部門作適應全面開放施行新的改革措施。 四川省商務廳副廳長劉欣： 成都申報自貿區探索內陸建設經驗 30多年來，我國改革開放的版圖是從東南沿海開始，到延邊開放，再到內陸開放。 面對自貿區以開放倒逼改革的機會，中西部地區不再猶豫。 四川省商務廳副廳長劉欣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以下簡稱NBD）記者專訪時稱，不靠海、不沿邊的成都也申報了自貿區，將探索內陸地區自貿區建設經驗。 2013年7月，在獲悉上海將獲批成立中國首家自貿區時，成都高新區就起草了一份申報自貿區的建議。這份建議很快獲得高新區管委會通過，并上報成都市商務局和成都市政府。 根據國內自貿區申報流程，地方自擬的申報方案需要遞送相關9部委會簽，然后經由國務院同意批準。 NBD：四川申報自貿區是基于什么樣的考量？ 劉欣：目前全國有18個地方申報自貿區，四川也是才上報。 作為西部省份，四川跟云南、廣西都不一樣，既不靠海，也不沿邊，深居內陸。 商務部2014年的八項重點工作之一是“一帶一路”建設，也即推進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 但是四川處在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末端，也即在腹地。從這方面看，優勢似乎不大。 從長江經濟帶來看，四川是長江經濟帶上游城市群的重要一員，但水路不是很占優勢，航運的優勢在重慶。 然而，四川是中西部最大的經濟體，對外開放的數據在中西部來說是最強的。 2013年前11月，四川出口額接近380億美元，同比增8.9%。11月當月出口達46億多美元，同比增25.5%。 在西部地區，四川跟南亞、東南亞、中亞、歐洲進出口貿易數據最大。此外，我們對外航空通道有67條，通往南亞和東南亞，成都也是中西部第一個72小時過境免簽的城市。 同時，成都至歐洲的蓉歐快鐵是中國西部通往歐洲速度最快陸上鐵路貨運大通道，只有成都開往波蘭華沙這條線是每周必開的，四川還擁有亞洲最大的鐵路集裝箱中心站——成都鐵路集裝箱中心站。 可以說，四川是最有條件申請內陸自貿區的省份。 這一次的開放格局，希望沿海、沿邊和內陸地區能齊頭并進發展。 NBD：四川申報自貿區將以哪里為中心？它的定位是什么？ 劉欣：目前，自貿區將在成都高新綜合保稅區雙流園區。因為還有些地方沒有完全在海關特殊監管區內，但又確實有先進的制造業和服務業，所以我們在研究是否能將這些區域也納入自貿區中。 從四川的地理位置來說，自貿區將是一個跟通道相連的區域，向西開放、向南開放、向中亞開放，實現貨物貿易、人流物流和金融的自由流動。 為貿易便利化服務，金融方面將借鑒上海自貿區的一些經驗，在人民幣匯率以及匯兌方面都會有所涉及。